這時乘務員敲門,要查票。
乘務員先是行舉手禮打了招呼,查票後向我們三個說:「少校先生和女士、中尉先生,中途在紐倫堡也會多停一會,大概還有三個多小時才到雷根斯堡。祝你們旅途愉快!」
門口有一些吵鬧聲,阿爾伯特詢問怎麼了。
乘務員說:「沒什麼,有兩個人在前面坐不下,我給他們找地方。很抱歉,是不是吵到了各位?」
「讓他們進來坐吧。」阿爾伯特說。
乘務員道了謝,領進來一個帶格子帽的年輕男人和他妻子。那女人是個孕婦。
「還不快道謝!」乘務員催促二人,年輕男人趕緊脫帽。阿爾伯特擺手搖頭,示意不必。弗里德里希站起來坐在我們這一側,把對面的座位讓了出來。
安排停當,大家各自歸座。只是人多了,我和阿爾伯特交談不便,轉頭看窗外的景色。茫茫鄉野,一片一片的雪原,時不時有老城堡或教堂閃過。
格子帽先生看了我們一會,口氣神秘地問:「軍官先生,您知道,拉沋太人的火車開到哪了嗎?」
第25章
我坐直了身體,豎起耳朵聽著。
阿爾伯特握住我的手,向格子帽搖頭。
「連您也不知道嗎?」他說。
和他同一側座位的灰大衣男人接了話,「還能到哪?不是波蘭嗎?」
格子帽馬上轉向灰大衣,壓低嗓子,「上帝曉得,有沒有到波蘭,我們那個猶太老鄰居天天打聽,說自從兒女走了,就再沒有過消息。」
「打聽什麼!到哪不一樣?早晚都得全部驅逐!」灰衣男人坐直了,整個臉從大衣里伸出來,大聲說,「他們害得德國還不夠嗎?上次戰爭中……」
咒了好一陣(為了和平我們就讓他別說太詳細了),他情緒稍稍平緩,對我和那位孕婦說:「不好意思了,我當年也參軍,當了個小軍官,知道了不少事。」從包里拿出一個紙包,打開是三明治,自己咬了一口,一邊解釋,「剛才車站裡的少女聯盟給我的,一個金髮小姑娘。多好啊,現在雖然是打仗,生活可比那些年好多了。」
「那到也是。」格子帽點頭。
灰衣男人向我們道:「幾位看起來都是好家境出身,哪裡知道沒吃沒喝的日子。」
「怎麼不知道?」弗里德里希接話,「我小時候也有好幾年冬天一直吃蘿蔔,我們媽媽還說,要不是那幾年沒吃的,我還能長高點。」他大概1米7,作為飛行員其實挺合適的。
車裡安靜下來,大家似乎都想起了以前的困難。我記得阿爾伯特少年時代也是很窮的,他父親早早去世,母親教鋼琴勉強維持生計。
灰大衣看了一會阿爾伯特和弗里德里希說,「參軍的小伙都是好樣的!我兒子也參軍了,最近才升了少尉!我告訴他,你老爹當年就打過法國人。你也要好好打,別給我丟人!剛占領法國的時候他發照片回來,還摟著個法國姑娘。我回信給他說,玩玩算了,別給我帶個法國媳婦回來!萬一生出孫子是慫包怎麼辦?」
弗里德里希和格子帽都笑了。
「咦,您怎麼沒參軍?您逃了兵役嗎?」灰大衣懷疑地盯著格子帽。
「哪有,哪能?」格子帽無奈說,「我在工廠上班,軍工廠。」
「哦哦,好好。」灰大衣點頭,「都是為了帝國效勞,您也辛苦了。」
乘務員又一次敲門,送來了些熱飲,說是代咖啡飲料。格子帽幫他妻子拿了一杯。
我拿出剛上車時乘務員送的兩塊蘋果餡的酥餅。阿爾伯特似乎有潔癖,車上的食物碰也不碰。只拿了三份報紙。
我嘗了一口酥餅,太甜了。飲料的味道像焦大麥茶,也不太好喝。
那孕婦慢慢啜著飲料,眼光卻飄到了桌上,瞧著蘋果酥餅。
我把沒吃的那一塊遞給她,她看了一眼丈夫,道謝後接了過去。聞了好一會,咬了第一口。又吃了一口,剩下的用手帕包了,放到了衣兜里。
我把頭伸到阿爾伯特那邊,看他的報紙。
頭版上是元首發表聲明,重申與克里姆林宮的友好關係。這時候東線還沒有開始打仗,德國與蘇聯表面上是盟友。阿爾伯特仔仔細細讀了全文。又翻到軍事版面,最近沒有什麼軍事行動,他很快看完,把報紙給了我。
「一個趁燈火管制期間搶劫的人被判處歹匕刑。」格子帽念了標題,嘖嘖幾聲,「搶東西都要歹匕刑了,我猜搶的不是一般人,肯定是大人物。」
「您別瞎猜了!」灰衣男人指著報紙,「裡面說了,不是大人物,就是普通人。沒什麼內幕,明明白白,元首的意思。戰爭時期,大後方不安全怎麼成?就得嚴厲打擊這些小罪犯!不管什麼罪,歹匕刑起步。」
「上帝保佑德意志。」格子帽的妻子念了一句。
「可不是嗎?德國就應該是德國人的。」灰大衣繼續沉在報紙中,喃喃說著,「做得好!什麼這種族,那種族,都給我回自己國家去。」
阿爾伯特似乎想起了什麼,拿過報紙又翻看了其中一頁,我想湊過去看,他卻合上了,「沒什麼。」把報紙遞給弗里德里希。
他用報紙輕拍了兩下弗里德里希的肩,沒有反應,原來他已經靠在窗邊枕著胳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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