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遂的視線從天空中白色的雪線轉移到方芙意因激動而顯得有些紅彤彤的臉頰，朝她點了點頭。

紛紛揚揚的雪花灑下，青年的唇瓣一開一合，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不遠處其他行人的歡呼聲所覆蓋，熙熙攘攘，好像因為這場雪，整座城市煥發生機，大家無一例外都在歡呼。

「這是今年的初雪，是第一場雪。」

手套脫掉，方芙意仰頭去接天上晃晃悠悠落下來的雪花。之前還有點不確定，等到冰冰涼涼的雪滴落在手上，在手心融化成水滴，這樣熟悉的感觸才讓人如此真切的覺得，真的是下雪了。

和去年一樣，今年的這場雪終於在年末的尾巴來臨。

雪花紛紛揚揚，映著燈光落下，落到磚塊上，落到樹幹上，落到少女的頭髮上，沒有什麼邊界感，可這場雪又無疑是柔和的，從天際落到皮膚上就很快就融化掉了，只留下一絲淺到不能再淺的水跡。

和春雨一樣，潤物細無聲。

雪花的來同樣壓低了溫度，本來是有點冷的，可在這種心情有點激動的情況下，稍微動作起來，倒也顯得沒

有那麼寒冷了。

在路邊，方芙意和盛遂買了只愛心形狀的氣球，又從仍然在營業的小攤販上買了一把仙女棒。

這場突然降臨的雪，讓人興致大發，誰都沒有要迫切回家的衝動，於是沿途找了個小公園，兩個人就蹲坐在一起頭挨著頭，商量著怎麼把仙女棒給點燃。

一連點燃了好幾根。

火焰在仙女棒頂端停留幾秒，隨即「嗤嗤」聲響起，仙女棒上端綻放著朵朵絢爛火花。

方芙意的兩隻手上各拿著一根仙女棒，雙手揮動著，在雪夜裡盡情揮舞著，纏繞出一圈圈璀璨的光暈。

夜色寂寥，風雪交加。

雙手拿著仙女棒轉過頭來朝著盛遂笑的時候，像是黑夜裡突然竄出的一隻小精靈一樣，雪色和火光同時映照在少女的眼眸，明媚又鮮活的面龐讓盛遂眼前一亮。

實在是一副太養眼的場景，一下就有些讓他看呆住了。

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看，想要用力記住這個難能可貴的驚艷瞬間，手機快門按住，「啪嗒」一聲，這個難以忘懷的瞬間同時被留存到影像里和心中。

最絢爛的景色總是短暫，並非永遠都沒有盡頭，仙女棒一點點燃燒著，一點點燃到尾聲。

雪花倒是會尋找合適的地方棲息，飄飄蕩蕩落到方芙意的鼻尖。

那片還沒融化的雪被盛遂輕輕拂去，青年再度彎下身體，盡力維持到一個和方芙意的高度，幫她撩了撩散落的頭髮，聲音也和雪花一樣輕，「許個願望吧，馬上就是新的一年。」

「來吧，我們一起許願。」纖長的睫毛上落了雪，方芙意嘴裡念念有詞，在閉著眼睛許願。

而就在少女許下願望的同時，盛遂悄悄睜開一隻眼睛，偷偷看向自己的女朋友。

仙女棒燃盡，火花消散在雪夜裡。

心情自然舒展，唇角總是忍不住往上揚著，像是所有壞心情被治癒，有種難以言喻的澎湃。

去年的跨年夜，也是一個雪天，相同的時節總會讓人不禁聯想到過去。

即使已經答應方芙意要往前看了，但觸景總會生情，去年這個時候的痛苦記憶還是會忍不住浮現在腦海里。那是自己的父母，是自己前二十幾年最為親密的人，心裡有異樣的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說一點感覺都沒有才是虛假的。

「嘿嘿我許好了！」睫毛忽閃，方芙意的眼睛眨啊眨，仙女棒一點點熄滅的同時，看向盛遂，問道，「我很好奇，你都許了什麼願望啊？」

「我的願望嗎？」

視線里全然都是方芙意，此時此刻，盛遂的眼睛裡浸滿了笑意，心中因觸景生情而堆積的異樣真的奇蹟般消解了大半，千瘡百孔的內心被一點點治癒著。

就跟眼前這場雪一樣，所有痛苦悲傷的回憶開始被掩埋，好像所有的不堪都開始漸漸淡化，被眼前這樣濃烈又美好的記憶洗滌、侵入，重新覆蓋。

「我怕說出來就會不靈驗了。」一張面龐被雪夜襯托得唇紅齒白，盛遂笑著，學著方芙意的樣子賣起了關子，開起了玩笑，「所以暫時保密。」

「哎呀，沒關係的！這又不是什麼生日祝福，沒有說出來就不准這一說。」

湊近盛遂繞來繞去，被拒絕了方芙意也沒有生氣，臉上只是笑，「雖然你不願意跟我說，但是我這個人很善良又很大氣的，我來告訴你我剛才許下的願望吧。」

話語裡十分真摯，真的在把自己許過的願望一字不差地說給盛遂：「我希望我們在碰到任何困難的事情，都能夠擁有勇敢去做的決心。」

「希望我們心想事成。」

「想要的事情拼命去做，不說結果如何，起碼在走上這條路的時候是不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