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山崖下時,也就青詞和田幼安因常年跋山涉水要好些。
沈美娘站在山崖之下,望著山崖之高,有些擔心青詞的安全。
青詞道:「不會有事的。」
她借著山崖上的幾顆小樹,幾個輕功就靠近了那木棺群,按事先田幼安告訴她的,將其中沈頭人的棺槨取下。
棺槨取下後,田幼安讓其他幾人都退後一些,才打開棺木開始驗屍。
沈美娘遠遠看見棺材裡的屍體果然沒有腐爛,心裡鬆了一口氣。
田幼安很快就用工具將屍體從裡到外仔細檢查了一遍。
沈美娘不懂仵作的事,但她看到已經躺在裡頭動彈不得的人,心裡想起了一些舊事。
他們這片的人主要有四大姓,分別是田、白、冉、沈,幾個寨子的寨老也幾乎是這幾個姓的上等人們輪著來坐。
但這幾個大姓里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沈美娘他們家很顯然就是其中的最底層。
這個死透了的沈頭人,活著的時候沒少欺負他們家。
明明他們家都不住在寨子裡,卻還是要找他家交原本那份地租。
他們家已被從家族裡除名,沈頭人也還會在族裡大大小小的祭祀、修橋的時候找她娘要錢。
她娘為了不再讓月神降罪,也都掏了錢。
但就是這樣,這個沈頭人,還是總在任何大場合看到他們一家人,都要罵他們是被「神罰」的一家,罵她是孽種。
沈美娘從小就不是吃虧的人,這個沈頭人每次罵人她都罵了回去。
阿娘不在的時候,她還朝他吐過口水,說過「遲早殺了你,讓你知道世上根本沒月神保佑你」這種話。
她小時候就是不服輸的脾氣,又不知道收斂些、圓滑些。
也就難怪當年那些人死了,所有人都第一個懷疑她。
「美娘?幼安在喊你。」沈志喊了沈美娘一聲。
沈美娘這才回神,發現田幼安已經將屍體查驗完,重新將棺材合上了。
沈美娘上前問:「怎麼樣?」
「美娘,當年你出事時,我記得他們給你定的罪是說你下劇毒將他們虐殺的,對吧?」田幼安問。
沈美娘點頭。
他們一家人常年住在深山中,為了防歹人和猛獸,常年都備著許多迷藥和奇毒。
沈美娘解釋:「我當的真是迷藥,我只想把那些女孩子救走的。何況,我就算再討厭他們裝神弄鬼,我也不會草菅人命。」
「但沈頭人那日身子不適,沒喝酒,也就發現了我也在月神新娘的人選里……他想追我們,我是捅了他一刀,但我捅在他腿上的,根本就不致命。」沈美娘道。
她也不知道為何等她把那些女孩都放了,再回來時,卻發現所有人都死了。
那些女孩也沒一個人願意替她作證。
沈美娘不明白為何她明明就是在做善事,可為何每個都要指責她、誣陷她……
「美娘,你在聽我說嗎?」田幼安看沈美娘情緒不對勁兒,溫聲喊了她好幾下。
沈美娘從偏執的憎惡中回過神,笑著點頭:「對不起……你再說一遍可以嗎?」
「沒事!」田幼安重新講了一遍,「你肯定沒殺人,沈頭人不是中毒死的。」
沈美娘猛地抬頭。
「我剖開他的皮肉看了,雖然他的屍體外層有灼燒痕跡,但不算嚴重,裡頭的骨頭也尚算完好。他的大腿外側確有一道傷,但除此之外,他肩頸處亦有斷裂。」田幼安道。
沈美娘又問:「也可能是大火讓骨頭斷裂的?」
田幼安搖頭:「沈頭人的棺材當時放的位置離火源最遠,是受被破壞最輕的一具棺材。我父兄當時負責其他屍體的查驗,均無骨頭崩裂的情況,沈頭人應該更不可能。」
「再說,我仔細瞧了,沈頭人的骨頭上有明顯利刃的痕跡,一看便是成年人所為。」田幼安頓了一下,「而且從他死時的動作來看,直到斷氣的那一刻,他都仍在與想殺他之人搏鬥。」
而沈美娘小時候身量瘦小是眾所周知的事,她得跳起來才能夠到沈頭人的肩膀。
更何況,她那時只是個十二歲的姑娘,如何能和正值壯年的沈頭人搏鬥?
沈美娘聽到這裡終於明白,道:「所以……也就是說,在我扎
了沈頭人那一刀帶人逃跑後,有人殺了他——故意把一切都嫁禍到我頭上。」
田幼安心有不忍,但還是點頭。
青詞覺得不對,問:「那為何此事當年沒查出來?」
田幼安嘆氣道:「世人都講究入土為安,當時其他人都查驗了,確實全是被劇毒毒殺。沈頭人地位尊崇,他家人本就不願開棺驗屍,既然其他人都是被毒殺的,他們自然也都認為他是如此死的。」
世上的人大多如此,體面比真相重要。
她們仵作這行的工作才會格外難做。
聽了很久的沈志,義憤填膺道:「這個狗/日的爛貨別讓老子逮到他,不然我活剮了他!」
田幼安顯然沒沈志那般衝動。
她看著沈美娘默默出神的樣子,心疼問:「美娘,你好好想想會是誰陷害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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