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過了很久很久,久到鐵板燒店的服務員面帶疑惑送上一盤鵝肝,孟景橋才勉強克服心裡的迷茫和恐懼。他強行做出副鎮定的樣子掙扎著開口:
「沒事,別著急。先不要回峋哥消息,我們再想想辦法。不會有事的,肯定不會有事的。」
就算嘴上說著安慰人的話,孟景橋心裡也非常沒底。混沌無措間,施淮雨卻抬起頭忽然問出這樣一句:
「神風那邊什麼情況?這件事有傳到你們學校嗎?」
孟景橋聞言愣了愣,他沒想到施淮雨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會是關心這個。季聞野和沈一灼都還沒和他發消息,神風絕大多數人至少現在還不知道。他強撐著用手拍了拍施淮雨的背:
「沒有,別擔心我……其實因為張昊到處罵我我在神風風評一直不是很好,就算鬧大我也不在乎這些的,以馬賈那個態度他不可能告訴我家長。現在問題是峋哥明顯要幫我們出頭,但方尋康說的根本不是謠言,這怎麼辦?」
「不知道,我就不該在那天告訴他的……之前我們學校開杜軻講座時候他說過自己不恐同,我以為他們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峋哥那性子沒結果不會收手的,我這下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本來,這一切都可以等到高考後再說的。
身為二人的共同好友,退休省隊群眾人也坐不住了。感嘆號和問號在群內刷了一屏又一屏,張峋宇再次表態後大家卻都察覺到什麼似的沒再出聲,而是打開了和兩位當事人的私聊窗。
知道或猜到情況的林生胡沛和徐婷紛紛對此表示關心,郭旭李河王陣宇不停追問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廖凌海和黃誠先單獨聊了幾分鐘,最後覺得這件事雖有點離譜卻也似乎在情理之中。過了很久,黃誠才給施淮雨發去消息:
「黃橙橙橙:理一班那篇文章我看了」
「黃橙橙橙:真是這樣嗎」
「Rain-S:是」
「Rain-S:對不起」
「Rain-S:我知道你們接受不了,本來想等高考完掉再告訴你們的」
「黃橙橙橙:我靠,施淮雨你蠢不蠢!」
「黃橙橙橙:我是有點接受不了,但你跟孟哥都是我朋友啊!」
「黃橙橙橙:我們都並肩作戰這麼久了,現在還有三十幾天就要高考,我們難道還能因為這麼點事就跟你們絕交嗎!」
「黃橙橙橙: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看黃誠一連發出這樣長一段話,剛退出孟景橋懷抱的施淮雨再次懵了。那四個大大的感嘆號就像是三顆炸彈,精準炸在他原本馬上就要僵化的心上。黃誠又道:
「黃橙橙橙:你倒是該想想那個人是怎麼知道的這事,又為什麼要挑現在放出來。我懷疑是因為蔣長健剛被開除言信抓校風抓得正緊,但凡有領導覺得你們這事不正常你就完蛋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黃誠迅速說明了其中的關節。施淮雨看著他的分析感到心裡五味雜陳,一方面戰友拋卻成見的支持讓他覺得感動,另一方面三年老友的背叛卻讓他整個人如墜冰窟。孟景橋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盡力調整心態,最後才滿臉凝重地道道:
「他說得對,蔣長健這事讓方尋康覺得言信幫理不幫親。你這個所謂的朋友,可能早就想害你了。」
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盛怒之下的張峋宇已經給理一班班主任一連撥了好幾通電話。三十多年的理工大直男人生讓他覺得同性戀這樣的事完全無法接受,這時候只覺得是有人在惡意造謠要用最骯髒齷齪的手段去害他的得意門生。
他很愛退休省隊這群少年,決不允許任何人在快高考時影響施淮雨和孟景橋的狀態。誰敢動他的學生,他就敢讓誰在言信吃不了兜著走。
但偏偏,那個讓他第一眼看到就覺得噁心的「謠言」是真實的。
原本幸福的十八歲生日被方尋康一條朋友圈擊了個粉碎,那天施淮雨連平素最愛的鵝肝都沒吃多少,渾渾噩噩跟孟景橋說罷「再見」就掃了回去的車:
「這裡離言信近,事情既然傳開要是再讓同學看到我倆在一起就真沒法收場了。我先回言信看看情況,剩下的再看。」
孟景橋沒做那些無意義的推諉,他明白現在二人各自為陣是最好的選擇。他要做的是在控制神風輿論的同時在退休省隊那邊斡旋,想辦法跟那些現在在施淮雨主要社交圈裡的言信尖子聊開。
至於理九那邊如何處理,那就不得不交給施淮雨一個人了。
騎著夢澤特色共享電瓶車一路回到綴星花園,施淮雨被夜晚的風吹得心頭髮涼。蘇嫻和施安之又在家裡給他再慶了一次生,心裡裝著大秘密的他卻一直悶悶不樂。告別父母后施淮雨回到房間,剛關上門非常無助地朝床上一躺。
現在是2024年4月28日22:37,離第二天調休返校只剩不到九個小時。到那時候,他就再沒法靠已讀不回來逃避問題了。
心緒複雜間,他扔在一旁的手機忽然振了一下。施淮雨有氣無力地伸手摸向智能設備,眸中卻在看清消息的一剎亮起光。發來消息的是他那位年輕的語文老師:
「張泓:淮雨,朋友圈那件事你自己對付得了嗎?」
「張泓:需不需要我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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