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暮從雲心事重重地嘆了口氣,「那不是希望你能和她談談麼?你在這裡頭說的話她都能聽見,但看這架勢,她是沒打算放過你了。」
他微揚下頷,示意羅則向上看去。
方才還距離他們頭頂一米有餘的灰霧此刻已經逼近了大半距離,黑壓壓地沉澱在羅則的眼前。
就在他抬頭的那一刻,灰霧似乎又逼近了一些,與他幾乎是咫尺之遙。
那如同附骨之疽的聲音又在他耳邊輕輕柔柔地響起。
「阿則哥哥……」
「為什麼……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呢……」
羅則嚇得抱頭鼠竄,半點和暮從雲初見面時的風度都沒有留下。
他好像真見了鬼一般,連昏迷中的妻子都不再理會,撒腿就往迷宮深處跑。
暮從雲聳聳肩,一副「拿你沒辦法」的模樣。
目送羅則遠走後,他再次轉身,慢悠悠地往出口的方向晃去。
看了一齣好戲,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只不過快要臨近出口時,他面上悠然的表情忽然消散,暮從雲眉間閃過一絲無奈,看了看旁邊的岔路口,他毅然決然地改變了方向。
那一襲熟悉的長風衣攜著沉沉暗香,瞬息之後風一般掠過他方才所在的位置。
暮從雲默默撤掉身上的屏息符。
怎麼這麼快就追過來了。
不過他檢查過了,越笙並沒有給他留下定位符咒,所以男人應該是追著怨氣最濃的地方趕過來的。
畢竟剛才潛伏在霧氣之中許久的蘇柳終於按捺不住,在迷宮上方顯露出了身形。
暮從雲剛剛的視線餘光里,似乎還稍縱即逝地捕捉到了越笙那柄長刀的刀影。
越笙都把他那武器帶著了,估計就是來奉異象局的命令,斬殺掉這個被污染的惡念。
走出迷宮又前行了十來米後,暮從雲腳步未滯,終於忍不住輕嘆了口氣。
「不想死的話,就跟上來吧。」
那守在迷宮上方的「女人」身形一愣,卻又依依不捨於迷宮中的獵物,一雙漆黑無神的眸子鎖定在迷宮內的男人身上,半晌又思量一般看向不遠處的暮從雲。
「雖然那位是個路痴,找到羅則還需要一點時間,」暮從雲輕飄飄地朝她一攤手,「但是他手裡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不想灰飛煙滅的話,我建議你趕緊跑。」
「……」蘇柳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那被霧氣包圍的迷宮,終於在暮從雲將要失去耐心前,往他的方向飄了過來。
奇怪的是,離暮從雲近了些後,縈繞在她心間對羅則的怨恨卻好似莫名減少了兩分,蘇柳渾濁的眼神清明些許,她表情有些奇怪地看向面前的青年。
青年卻沒有立刻要和她搭話的意思,雙手插兜,悠閒地仿佛在自家後院散步。
直到走出了一百來米,蘇柳終於忍不住了。
「你、不殺我?」
她像是許久沒用過嗓子發聲,聲音嘶啞,好似被粗糲的砂紙摩擦過一般。
暮從雲停下腳步,側眸看向她。
蘇柳的執念還保持著生前的樣貌,她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只是身上皮膚被泡得蒼白髮皺,一雙眼睛沒了眼白,被漆黑一片的顏色填滿,看上去尤為嚇人。
見暮從雲沒說話,她又繼續開始使用那生鏽的喉嚨發聲。
「你、剛才、在騙他。」
「你能殺我,那股、白光,我靠近、就會被、抹殺。」
暮從雲方才在迷宮裡,為了警告她不要靠近,確實用了點小手段。
「我和你無冤無仇的,殺你做什麼。」
青年輕笑了聲,繼續領著她往前走。
蘇柳頓了頓,慘白的面上儘是不解,卻還是亦步亦趨地跟上了暮從雲。
「去、哪裡?」
四周的景象逐漸變得有些熟悉,她跟在暮從雲身後的腳步,也漸漸慢了下來。
「不想去嗎?」青年仍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作態,漂亮的鳳眸里倒映著她可怖的鬼影,口中說出的話卻讓蘇柳一下子如墜冰窟,「找你的屍體。」
「你怎麼知道……!」蘇柳瞪圓了雙眸。
他怎麼會知道的……
知道她的屍體,沉在了荷花湖的湖底。
那湖心裡成片絢爛的荷花,並不是用什麼特殊的手段培養的,而是有人用禁術束縛了她的靈魂,以她的屍骨作為養分,去飼養那美不勝收的荷花群。
二十年來,自從有了這片荷花群,有了這片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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