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顏目光有一瞬的失焦,很快又聚攏回來,胸口緩慢而又沉重地起伏著:「我要見一見溫荔,我有話要對她說,你讓她過來見我。」
賀知衍態度強硬:「有什麼話,您對我說就好,我代為轉達。」
「你當真以為七年過去,你們之間就沒有任何阻礙了?」褚顏不再賣關子,直接點明,「你覺得賀治文會同意你們在一起?」
「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他來同意。」賀知衍十分冷靜地說。
「那是因為你不了解賀治文,你不了解他!」褚顏一時激動,劇烈咳嗽起來。
見狀,賀知衍起身去拿床頭柜上的水杯,指節觸碰到杯壁,確認杯中的水還是熱的,才將杯子遞給她。
褚顏勉強喝下幾口水,掌心覆在胸口,許久才緩過勁來,「我承認,我前半生做了許多錯事,才會落得一個重病纏身的下場。我不否認我曾做過的惡,但賀治文,他只會比我惡劣千倍、百倍……他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一直都是……」
「您究竟想說什麼?」賀知衍蹙起眉,他知道褚顏話裡有話,卻不懂她是何用意。
「賀治文毀了我的一生,毀了趙書瑾的一生,更是間接性地毀了溫荔的家庭。當初他若是肯在緊要關頭施以援手,溫荔的父親也不至於重病纏身,不治而亡。」褚顏顫巍巍地抬起手,纖瘦的指節緊緊抓住他的手腕,「我只想告訴你,你是賀治文的獨生子,他不會容許你為了一個女人和他永久的抗衡下去,他不會允許自己偌大的產業無人繼承,你明白嗎?」
「我心裡有數。」賀知衍並未掙開她的手,任由她緊握著,待她心情平復下來,才緩緩開口,「你身體不好就別再胡思亂想了,好好休息吧。」
「不論你聽不聽得進去,將這些話說出來,我心裡就踏實了。」褚顏看著他說,「你若是執意不肯回到賀家接手你爸爸的公司,就帶著溫荔去國外生活吧。只有離開這裡,脫離賀治文的掌控,你們往後的人生才能安穩無虞。」
賀知衍不明白,褚顏為何一改往日態度,說出這些讓人費解的話。
是因為知曉自己病重,時日無多,意識到自己往日的種種錯處,所以才在此刻釋放出些許善意,以此來彌補心中虧欠?
他始終看不懂褚顏,這個自己叫了三十多年「母親」的女人。這個將他生下來,卻沒有一天盡到母親的責任的女人。
臨走前,見褚顏撐著羸弱身軀目送自己離開,賀知衍終究還是心軟了一瞬。
折返回去扶她躺下,幫她蓋好被子,溫聲叮囑她:「好好保重身體,我過些日子再來看你。」
……
思緒收回,賀知衍看著前方擁堵的車輛,煩躁地嘆了口氣。
車子在岔路口遇上紅燈,堵了十來分鐘,以至於到達公司的時間比平日裡稍晚了一點。
賀知衍坐在辦公室里,眼睛掃過桌面上的木質相框,視線停留在那張相片上。
那一年的聖誕節,溫荔抱著吞吞跑來與他合影。他向來不愛拍照,卻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應了下來,臉上掛著遂心的笑,與她一起拍下這張合照。
那時溫荔才十九歲,臉上笑容明媚,一雙清凌杏眼透著不諳世事的懵懂和純粹。
他的指尖輕撫上去,隔著相框玻璃,一遍又一遍描摹著她深邃動人的眉眼。
明明已經九年過去,昔日的畫面卻依稀還在眼前,好似昨天剛發生的一般。
窗外呼嘯而過的狂風擾亂了他的思緒,耳邊再次迴響起褚顏的那番話,背後湧起一抹涼意,內心忽地惴惴不安。
靜坐半晌,他拿起桌上的座機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Finn,我有件事情要拜託你,希望你能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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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不
是看診日,也沒有任何手術和查房安排,溫荔便坐在辦公室里安心寫自己的研究報告。
長時間的久坐使得肩頸酸痛,溫荔正欲起身活動一下筋骨,忽然聽見門口傳來敲門聲,下意識抬眼望去,居然看見一個熟悉身影。
「可以進去嗎?」年月站在門外,臉上掛著淡淡笑意,與記憶中那個張揚跋扈、目中無人的少女簡直判若兩人。
愣在原地數秒,溫荔終於回過神來,朝她走過去:「抱歉,不是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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