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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溫荔輕聲地答。

賀知衍匆匆出了門,再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

家裡的燈黑著,他摁亮了所有的光源,找了一圈,發現溫荔已經不在家裡。

來到客廳,發現那把鑰匙依舊放在茶几上,下面壓了一張字條:

[我想了想,覺得我需要一個人冷靜幾天,我想回雲城看看奶奶。

是我自己的問題,與你無關,你不要多想,好好照顧自己。

等回到杭市,我去找你。]

他沉默著看完字條,將它折好收進衣兜里,目光落在那把鑰匙上,黑色瞳孔如窗外夜色一般深不見底。

頭頂暗黃的光源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射在木質地板上,像無邊海域裡的一座孤島,失去了通往遼闊內陸的指引牌,一時迷失了方向。

第50章 沉眠沉溺在彼此的體溫里

溫荔近日總是做夢,夢到多年未見的父親。

夢裡的溫宏遠骨瘦如柴,渾身髒亂不堪,他抱著一個破破爛爛的包裹,獨自一人行走在荊棘密布的叢林裡,從日頭初現走到天色將晚,絲毫不敢停歇。

不知走了多久多遠,終於撥開眼前的荊棘得以重見天日,他滿懷希望踏出那一步,卻一腳踏空,跌入萬丈深淵。

溫荔從夢中驚醒,一身冷汗。起床洗了把臉,下樓來到院子裡,奶奶正戴著老花鏡在屋檐下看報紙。她走過去,在奶奶身邊蹲下,腦袋擱在老人腿上,很輕地抱住她。

奶奶將報紙擱在一旁,拍拍她的臉:「時間還早著呢,囡囡怎麼不再多睡一會兒?」

「奶奶,我夢見我爸爸了。」她吸了吸鼻子,淚水不自覺地從眼眶滑落,「我夢見他過得很不好,他像是從什麼地方逃了出來,一直向前跑,仿佛一路都在躲著什麼人。」

「一定是我爸爸託夢給我,告訴我他還活著,但他現在的處境很危險……一定是這樣。」

「荔荔啊……」奶奶低下頭來心疼地看著她,抬手撫去她眼角的淚痕,「其實上個月,警局那邊派人來過家裡,說你爸爸失蹤這麼多年依舊杳無音信,很有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溫荔猛然抬起頭,眼中充滿不可置信:「說是凶多吉少,那我爸爸的屍骨呢?其他三名勘測員叔叔的屍骨呢?他們的屍骨哪去了?!」

奶奶抹著淚說:「玉麟山一帶尚未開發,山上多的是生禽猛獸……警方說,怕是被猛獸叼走吃掉了也說不準。」

「就算遇到什麼不測,難道連一點殘骸也找不到嗎?連一點血漬,一點破碎的衣料也尋不到嗎?」溫荔冷笑,「他們可真會自圓其說,真可笑。」

隨著年齡增長,心智日益成熟,她的頭腦不再似小時候那樣單純,再也不會相信這樣的敷衍之詞。

「我要去警局問一問。」她起身套上大衣,拿了鑰匙準備出門,「我不信過去了這麼多年,他們連一點有用線索都查不到!」

正午時分,縣公安局一樓大廳里傳來激烈爭執聲,溫荔被一個女警攔在辦公區外,不許她再上前。

「怎麼能夠僅憑一個沒頭沒尾的夢來判定事實真相呢?說起來還是大學生呢,你這麼多年的書都白讀了嗎?」女警員皺眉說道,「我們已經跟你說過許多遍了,案件進展無法詳細透露,你怎麼就是聽不明白呢?你再不走,我們要打電話給你的家人了!」

溫荔此刻已經急紅了眼,拿著手機里的錄音,言辭激進:「我要去市公安局舉報你們,舉報你們懈職瀆職,枉顧人命。」

「這孩子是不是發燒燒糊塗了?」一名警員對同事說,臉上掛著荒謬的笑。又看向溫荔,嚴肅說道:「這裡是執法辦公的地方,容不得你胡鬧!快回家去吧,案情若是有了進展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她被一名女警察拉著手腕從大廳里推了出去,差點沒站穩。本以為自己會狼狽地摔倒,不料卻被一隻手穩穩托住後背,直接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手指抓到一塊質地綿軟的羊絨面料,熟悉的味道瀰漫周身,溫荔的目光隨之上揚,看見賀知衍站在那裡,一隻手護著她,另只手舉起手機衝著對面拍了照。

「你們這裡的警員是這樣辦事的嗎?」他的語氣和神色一樣冰冷,「你的警號我記下了,我會投訴到市公安局,你好自為之。」

他拉著溫荔一路向前走,在巷口處停下,看著她微紅的眼和馬上就要繃不住落淚的表情,心臟微微疼了一下。

她本就憋著一腔委屈無處發泄,此刻見到他,眼淚再也繃不住,腦袋埋在他胸前,淚水很快濡濕他的衣衫,講話帶著濃濃的鼻音,「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去了一趟奶奶家,是奶奶告訴我,你可能來了這裡。」他的手按在她微微顫抖的肩上,輕哄道,「好了,不哭。」

來到荔川之前,賀知衍已經提前訂好了酒店。他原是想著來這邊找她,將這幾天的誤會說清,順便在荔川陪她幾日,多開解開解她,徹底打消她心頭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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