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溫荔忍著腹痛,禮貌回答,「是我姨父的朋友介紹我來的,我姓溫,姨父應該提前與您的兒子打過招呼。」
老太太點點頭,招呼他們進屋,簡單詢問過溫荔的身體狀況和日常飲食習慣後,目光落在一旁的男人身上:「接下來有些私密話題要問,男朋友先迴避一下吧。」
賀知衍聞言眉梢一挑,臉上的表情難以捉摸。
溫荔更是嚇得身體顫了顫,慌亂地擺手,從臉頰一路紅到耳根:「不是不是,我才十六歲,還在上學呢。他也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的……」
說到這裡,溫荔忽地愣住。
想著賀知衍心裡壓根不肯接納她這個妹妹,已經到了嘴邊的「哥哥」二字被她咽了回去,怎麼也說不出口。
秦淑慧看出些許端倪,見溫荔欲言又止,不放心地問道:「你們不是一起來的嗎?是什麼關係都說不清楚嗎?」
溫荔咬了咬唇,怔忪兩秒,說道:「不認識,小區門口遇到的。他看我體力不支要暈倒了,就好心把我送過來。」
「……」
賀知衍沉默地站在她身後,一張臉綠了又白,白了又黑。
秦淑慧搞不懂眼前狀況。她不知二人之間究竟是什麼不可說的關係,也沒那個閒心去深挖追問,便拿出脈枕給溫荔問了脈,也不再避諱一旁的年輕男人,直接且露骨的問了幾個問題。
溫荔覺得有些社死,下意識扭頭看了眼,發現賀知衍已經自覺迴避,遠遠站在客廳最邊上的窗口,眼睛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什麼。
她這才回過頭,清了清略有些腫痛的嗓子,壓低聲音說:「我月經偶爾會推遲,有時候量大有時候量少,有時候會有血塊……每每到了這個時候,小腹都會撕裂般的疼。」
秦淑慧從前是京州市中醫醫院的教授醫師,退休後又被院方返聘回去,直到前兩年,隨著年齡漸長逐漸覺得力不從心,這才辭去了工作回家修養。
溫荔這種情況她見怪不怪——原發性痛經,寒凝血瘀,氣血不足。這與平時的生活和飲食習慣,包括心理和精神壓力等等各方面都息息相關。
她通過方才的診脈及溫荔的口述寫了詳細的脈案,又快速歸納出一份藥方,摘了眼鏡看她:「中藥藥性溫和,起效慢,一停下來又會反覆。」
「針灸倒是見效快,就是不知你怕不怕。」
溫荔嘴唇顫了顫,思索片刻,說道:「怕……」
「但是只要見效快,我可以克服。」
立竿見影的成效總好過長久的折磨。
這一點她還是能分得清的。
「好。」秦淑慧點點頭,「但你畢竟是小孩子,這事兒我還得跟你家長好好溝通一下。」
溫荔一時語塞,忽然為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謊話感到羞愧。磨蹭半晌,低聲說道:「那我……我叫我哥哥過來。」
見她難為情的模樣和微微泛紅的耳尖,秦淑慧無奈笑了笑,大概看透了其中原委。無非就是兄妹兩個小吵小鬧,幼稚得緊。
「哥哥。」溫荔走到他跟前,抬眼看他,眼睛有些濕潤,嘴唇淡無血色。
「嗯?叫誰呢?」賀知衍垂眸,聳了聳肩,「我們不是不認識嗎,不是門口遇到的嗎?」
話雖這麼說,左右不過揶揄兩句。
見她面色不佳,賀知衍終究是不敢耽擱,無奈瞥她一眼,快速移步到問診台前。
「不好意思秦醫生,小孩子家不懂事,讓您見笑了。」賀知衍拉過一旁的凳子坐下,輕聲詢問,「有什麼需要注意的,您告訴我就好。」
秦醫生點點頭:「那我說幾個注意事項,你記一下。」
「好的。」
賀知衍耐心聽著秦醫生說話,餘光瞥了眼規規矩矩坐在一旁的溫荔,看她一副有氣無力隨時就要昏倒的可憐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一隻手扶住她的肩,另只手點開手機備忘錄,按照醫生的囑咐逐條幫她記下。
大致講完溫荔的身體狀況,秦淑慧囑咐道:「那就先回家喝中藥調理一下,從下個月開始施針,每周抽空過來一次就好。」
賀知衍看了眼藥單,七天的藥量,應該夠小姑娘捱過這幾日了。
他將藥單展開,拿到溫荔眼前,臉上的笑意耐人尋味:「帶錢了嗎?陌生人。」
溫荔紅著眼看他,緩緩搖了搖頭,濕潤的一雙眼,看起來十分可憐。
賀知衍不再逗她,掃碼付了款,向秦醫生道了再見。又看向身側女孩,掌心抵在她後背,輕喚了聲:「走吧。」
出了單元樓,凜冽寒風撲面而來,溫荔下意識把手縮進袖口。
賀知衍拿出車鑰匙摁開車鎖,又走到副駕駛座旁幫小姑娘拉開車門,一反常態的耐心體貼。
見溫荔忽地乖順起來,低著頭不置一詞,他唇角抬了抬,忍不住調侃一句:「剛才倒是裝起陌生人了,平時不是一口一個哥哥叫得挺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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