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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也是冬日,永州地處南邊,靠沙地,很難下雪,聽阿娘說上一次下雪,還是二十年前。某一日她厭倦了柳姨娘無休止的找事,把阿娘丟在那處受苦自己一個人跑了。

姜紹規矩忒多,不允許家中女子出去拋頭露面,只許困在尚還可以的姜府。出不去她就攀上自己院子的牆頭,看見一個比自己大不少的少年即使手凍得通紅,還在和稀泥堆什麼東西。

姜悅容不知不覺看入了迷,等他堆完,瞧見牆頭上圓溜溜的腦袋,唬了聲才回過神。

「看什麼呢?」

姜悅容沒有被抓包的尷尬,反而指著他堆出來的四不像,「這是什麼?」

羽逸身上衣服破破爛爛,狐狸眼微彎,攝人心魄,笑容燦爛,指著他堆的東西開始介紹:

「這是泥人。我聽人說,北方會下雪,下的雪和泥一樣,都能堆自己想要的東西。現在是冬天,永州不會下雪,我就用泥。把泥當作雪堆出個東西,也算是過了冬天吧。」

雪就是雪,泥就是泥,豈能混為一談?

可能為他的笑容,他的自信所感染,就也不覺得他做的這件事奇怪。

「我叫羽逸,羽毛的羽,安逸的逸。你呢?」

出於禮貌,他開口詢問。

他自報家門,姜悅容也不會藏著掖著,聲音奶奶的,「我叫姜悅容,生薑的姜,開心的那個悅,容貌的容。」

彼此就算認識了。

還沒來得及說他堆的泥人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阿娘從柳姨娘的為難中抽離,出來尋她,見她爬那麼高,呵斥一聲,把她叫下去罵了一頓。

後來,她得知羽逸比她整整大了十歲,有趣的是他們的生辰竟然在同一日,為著這潑天的緣分,兩人結交了朋友。

他家從商,羽逸常被姨母支使出去採買東西,天南海北都去過。

或許是找到能說自己天馬行空的想法,羽逸每次從外頭回來,會同她說上一說所見所聞,會告訴她,以後有機會,可以教她她想學的。

姜悅容對外面的嚮往,就是在他的一字一句中填補出來。

她十歲那年,他剛及弱冠,再不願困鎖在姨母的掌控中,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家。

臨走前,他說,他真的把她當作妹妹,只要她想,待她及笄,待他立下軍功成為將軍,他來接她,讓她如願去看廣闊的天地。

十六歲及笄之年,他失約了,她亦失約。

正如她對雲蕤和蓮可所言,她真心想再見上羽逸一面,告訴他她不是故意失約。至於他,她相信他也不是故意不履行。

他的下落,姜悅容清楚,她只能問一個人,只有那一個人才會知道。

***

容良媛與佟美人一天不落的來白蘇宮,也不過就是說些閒話,累得姜悅容夜裡要應付完齊鄖,白天還得應付這兩人,加之九靈散的作用,精神每

況愈下。

困得迷糊,她們的話就像喳喳鳥語,一個字都不進耳,杵著腦袋聽她們說話,快要睡過去,不小心把小几上的瓷瓶碰倒,阻塞掉了,裡面漆黑的藥丸從桌面滾落。

容良媛見她一個激靈從睏倦中清醒,面上不顯,喉頭卻是發緊。

「娘娘這是……傷還沒有好全?」

「哪能,本宮自小身體不好,這是用來療養的藥。」

姜悅容不好意思地笑笑,給愣住的粟筱使了使眼色,她趕緊指使宮人把散落各處的藥丸撿起來,一時間屋子裡亂作一團。

趁著沒人注意,佟美人伸出腳,把滾落到腳邊的黑藥丸埋在腳下,不注意間將絹帕掉落在地,彎腰去撿時用絹帕把藥丸包裹在內,放進了袖袋裡。

一點小插曲,姜悅容精神好了些,同她們說了會兒話,兩人看天色不早,相攜離開。

粟筱將撿起來裝好的瓷瓶放到她面前,「娘娘,這是?」

鏤空雕了百合花紋的瓷瓶,配上漆黑的藥,說不出的怪異。

姜悅容拿了一顆在手裡把玩,「避孕的東西。」

粟筱嚇得一個激靈,左右看看,還好方才的宮人都離開了寢宮到外頭去幹活,沒有聽到她驚駭的言語,趕緊走到沒扣上的門前,四下望望,將門給關上。

「娘娘,這東西自己用著倒也罷了,您怎麼還故意讓他們對這東西起疑心?」

粟筱不愧是在皇后身邊待過的大宮女,一眼就看出她的舉動。不過此番舉動在粟筱看來無異於玩火自焚。

那麼重要的東西,此前連他們這些日日相處的人都不曾見過,偏今日兩位主子過來就『不小心』打翻了。

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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