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畫畫很糟糕,但白雪公主的側臉,半張的嘴唇,身姿傾斜的弧度,我可以畫得很完美(所謂完美,僅僅指的是和原圖畫的大差不差)。作畫結束後我把指尖塞進嘎吱窩下取暖,這時白雪公主的周圍已滿是小孩子的腳印。
「我畫的漂亮嗎?」我對上那小女孩的視線,笑著問。
他們互相對視,竊竊私語,最終派出一名代表說話——我才知道他們的英文口語水平跟我不相上下。
「你是誰?你來自哪裡?」
我配上肢體語言,回答:「我來自中國,坐飛機來到這裡,現在和那個男人住在一起。」
他們又互相討論著什麼,我按捺不住,指著我的畫又問了一遍:「我畫的漂亮嗎?」
他們像七個小矮人一樣繞著白雪公主和我觀摩了一圈,終於給出我想要的答案。
「所以你是畫家嗎?」他們在我身側蹲下,「你還會畫什麼?」
我又畫了一隻雛雞,一隻大象和一隻豬,畫風天差萬別,惹得小孩們咯咯笑,還以為我是故意走滑稽抽象流派。我也跟著笑起來,做鬼臉模仿我的雛雞、大象和豬。即使語言不通,我和他們依舊玩得不亦樂乎,最後成了打雪仗。
我躺在地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迷戀著不願起來,但願就此沉進地下。
「真舒服啊……」我低聲喟嘆道。
如果你有幸走進集市裡的話會發現,很多東西在你搞懂它是什麼有什麼意義該怎麼面對之前就被拿出來賣了,很多主張也是一樣,從哪個方向刮來一陣風就給吹得滿大街都是。在我理解規矩之前,它們已經化成一條條繃帶纏住我的手腳甚至喉嚨,直至我在狹小的縫隙里發現名為「自由」的種子。
可惜種子太小了,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它取出來,付出了很多時間吃了很多苦頭,等我想要開始培育這顆種子,才發現自己兩手空空連個水壺都沒有。
於是種子自然生長,既然它名為「自由」,不就得自由地生長嗎?我能做的就是替它打掩護,繼續和蠻不講理卻名為「道理」的繃帶糾纏。
一年又一年,「自由」紮根了,長高了,枝條一根又一根,與我最初的想像大相逕庭,陰影快蓋住我的前半生了我才知道那原來是「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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