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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沉默,蕭照喉結上下滾動幾下,艱難從嗓子裡擠出這樣一個字。

未能說出口的話深埋於心。

事到如今已不必再說,白白叫兩個人都尷尬。

「登基大典過後,你我和離的旨意會傳出,從此你恢復自由身,只是林家小娘子。」蕭照又說。

林苒得他允諾,又點了下頭:「謝謝。」

蕭照沒有應。

他偏頭望向黑漆漆的窗外,無星無月的夜晚比往日更黯淡一些。

天總歸是會亮的。

時辰到了,天會亮、太陽會照常升起,或許他們也是。

……

延興十九年。

九月,宮變橫生,帝後崩逝,太子登基,牽扯宮變者紛紛下獄聽候審問。

但令朝野內外震驚的是一封和離書。

新帝繼承大統,下的第一道旨意卻是與潛邸時的太子妃和離,准太子妃歸家,恢復女兒身。

君無戲言。

旨意既下再無更改的可能。

大臣們縱然深感荒唐亦不願輕易觸新帝逆鱗。何況,如此一來,後位空懸……定遠侯府為平定叛亂本便立下大功,再得後位撐腰,往後必將愈發不可小覷。於是幾乎所有人詭異地默許了這道和離旨意。

最不能接受的人當屬王溪月了。

一場秋狩之行過後,於她而言可謂一夕之間天翻地覆,如今林苒也要走,她如何接受得了?

王溪月尋過來,見林苒正在命宮人收拾一應物什,頓時哭成個淚人。林苒拉著她的手寬慰:「好啦,馬上要出嫁的人,這樣整日哭哭啼啼的可不行。和離罷了,我也不會消失不見,往後我們照常可以見面的呀。你來尋我,或者我尋你,不見面也可以寫信,若你不願意找我,那便另當別論。」

「你說得輕巧!」

林苒輕飄飄的態度讓王溪月又氣又惱,一張嘴便哇哇大哭,「當真能有這麼簡單便好了。」

「笨蛋,哪有那麼複雜。」林苒笑著拿帕子替她擦一擦淚,命宜雪將當初王溪月送她的新婚賀禮取來,「你送我的賀禮,我是要帶走的,你大婚,我也備下賀禮,既來了,索性今日先給你。」

王家因王皇后被牽扯進謀逆之案中,王溪月身份敏感。

哪怕有賜婚旨意,她與徐明盛這樁婚事亦只能一切從簡、低調操辦。

和離在先,林苒在京城便當不了那個低調人。

他們的婚禮她不準備出面。

王溪月如今十分警覺。

她立時聽出林苒話裡有話,抓住重點:「要去哪兒?」

林苒聞言一笑,沒有故意隱瞞:「近來風頭太盛,避一避為好,大約先回老宅住上一些時日。」遠離京城,自然也遠離是非,遠離流言,便讓新帝獨自承受罷。

「一些時日是多久?」

王溪月臉頰尚且掛著兩顆豆大的淚,嘟一嘟嘴,「當真會回來嗎?」

林苒但笑,沒有給出承諾。

王溪月心下明了,放棄追問,只說:「無論去何處,安頓好以後記得給我來一封信可好?」

「好。」

林苒應允她,王溪月稍微放下心,點了點頭。

送走王溪月後,春鳶和宜雪也帶著宮人將行禮收拾得差不多了。

林苒在東宮的東西談不上太多。

嫁妝之外,無外乎一些衣裙首飾與賞賜。

那些賞賜她沒有全部帶走,挑了些自己喜歡的,塞滿一輛馬車便罷。

大哥林長庚和二哥林長洲一道來接她回侯府。

坐上定遠侯府的馬車,林苒沒有回頭,心情鬆快跟著兄長歸家。

「陛下,太子妃……」陳安悄聲入御書房,行至龍案前,低聲與蕭照稟報時意識到失言,立即改口說,「林小娘子已經平安回侯府了。」

蕭照動作一頓,頷首示意自己已經知曉。

林苒今日走,他確實知道,怕她不自在故而並未相送。

林小娘子沒有留下任何話、任何書信,陳安再無其他可稟報的。

見蕭照全無詢問之意,他方悄悄退出去。

「陛下保重龍體。」

多少擔憂,陳安臨走前多嘴一句。

蕭照身體尚未痊癒,不宜太過操勞,他在御書房多待得半個時辰便歇息了。一覺醒來不過亥時附近,亦不記得自己做了個什麼夢,只記得夢裡有林苒,但看見的全是她的背影,連背影也離他越來越遠。

他忽然心緒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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