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當然不好明著查。既然如此,倒不妨這樣,」馮妙瑜招手叫劉公公靠近,對他低聲說了兩句,「……把消息泄露給安王那人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如此一來,究竟是哪一位或者說是哪幾位大人和安王串通便清楚了。」
「這個主意好,那奴才下去就著人傳旨給各位大人。」劉公公眼前一亮,隨即話鋒一轉,又說起了布防的事情,「京畿地區有十萬大軍,叛軍不一定能攻下邠州或是金州。再說除了邠州和金州,盛京周邊還有鳳翔府、河中、河南、金商都等在旁拱衛,這個時候就在盛京布防,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只是以防萬一,有準備總比沒有準備得好。」馮妙瑜說,「劉公公,你即日起便帶人去盛京各處細細檢查城牆是否牢固、清點糧倉中的糧草等,要保證即使被大軍圍困在城內,我們也能堅持上幾個月等到援軍過來。安王的人既然能滲透到朝中,想來他在盛京城中也偷偷安排了不少人手。宮裡的太監這麼多,左不過是做些端茶倒水的小事,其實也用不著這麼多人。你派幾個宮裡能信得過的公公日夜守在城門、糧倉等要緊處,有異動第一時間往宮裡報,絕不能讓安王的人有機可乘。」
「既然您堅持,那奴才下去就著手挑選人手……」
說話間,太醫院院令賈濟大人顫顫巍巍從內室走出來了,一面走一面還拿著帕子不住地抹汗。見他出來,劉公公立刻合上嘴巴,不再往下說了。
「父皇怎麼樣了?」馮妙瑜抿了抿嘴問。
「眼下陛下龍體已無大礙,只是積勞成疾,加之一時驚嚇過度才會突然昏厥過去。這會皇上還有些迷糊,再睡一會人清醒過來就好了。」賈太醫拱手道:「只是……」
賈太醫很快看了馮妙瑜和劉公公一眼,「只是這日後得好好休養,絕對不能再像這樣操勞憂心了。」
馮妙瑜沉默了一會,又淡淡地問:「那太后娘娘呢?」
賈太醫搖了搖頭。
「剪子沒入胸口一寸有餘,太后娘娘都這個年紀的人了,公主,請恕微臣說句不恰當的話——這樣的傷勢,就是神仙來了都救不了了。」
賈太醫下去開藥了。
馮妙瑜走進內室,濃紅的夕陽從隔扇窗流下來,裡面只有兩三個醫女低垂著頭在收拾東西。馮重明躺在龍榻上,眼睛緊緊閉著,一時半會也不像是能醒過來的樣子。馮妙瑜輕聲對幾個醫女交代了兩句,便退出了內室。
「父皇和太后娘娘是怎麼回事?」
馮妙瑜低聲拉著劉公公詢問。太后從去年起便久久纏綿於病榻之上,按來說身體應該十分虛弱,這樣的人哪裡來的力氣把剪子扎進自己的心口。
劉公公揣著手,猶豫不決好久才開口。
「奴才也不清楚具體的情況。今天得知安王謀反的消息後,皇上就命人把太后娘娘接回宮了。下午的時候,皇上和太后單獨說了會話,奴才等都在外面守著,不知道皇上和太后娘娘說了什麼。皇上前腳剛剛走出來沒多久,後腳奴才就聽到這人摔在地上的聲音。只怕是太后娘娘在皇上出去後自己抄起剪子……」劉公公搖搖頭,攥拳做了個往心口扎的動作。
「太后娘娘是真的很愛安王吧……」馮妙瑜嘆了口氣,輕輕說。
這個時候接太后回宮,父皇擺明了是要用太后的性命來牽制安王。太后和安王兩人母子情深,當年就是太后以死相逼才逼得父皇留住安王一條性命。可以說,只要太后還在盛京在宮中或者一日,馮重曜就不敢真的放手破了盛京城。太后大抵是想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會以這樣慘烈的方式自刎。為了給一個孩子鋪路,當著自己另外一個孩子的面死去。平心而論,馮妙瑜對這位太后娘娘沒有分毫好感,但此時也不禁有些感慨。
想來偏愛這東西可真是可怕。
「誰說不是呢……公主,這話您在奴才跟前說說就是,可不能當著皇上的面說啊。」劉公公叮囑道。
——
「玄州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謝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但他的聲音里仍帶著幾分顫抖。
正如那個來叫馮妙瑜的小公公所言,他日暮時果然被上司喊去衙門。他是去了後才知道了馮重曜的事情,這才剛剛從衙門出來,顧不上疲憊,就直奔開明坊的博古齋。
「玄州這件事情,明明能用更好的辦法解決,」謝隨背著手在屋子走來走去,語速急促,「大人為什麼不告訴我,非要用如此傷天害理的法子?整整七萬人的性命啊。就為了殺雞儆猴?天下之人愛戴其君,比之如父,擬之如天,玄州城那七萬人難道就不是他的子民了?大人是仁君,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出來!」
外頭的夜已經很深了。漆黑的天幕上連一顆星子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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