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魚符是本朝五品以上官員才能佩戴之物,分左右兩符,左符藏於宮內以備勘驗,右符由官員本人所持,上面刻有官職和姓名,既是官員身份的象徵,也是官員出入宮門時的通行證,弄丟了可是件麻煩事。
「你可記得落在哪裡了?我來幫你一起找吧。」馮妙瑜說。
「沒事,你去洗漱早點歇息吧,累了一天了,」謝隨從桌子底下出來,「屋裡沒找到。我估計是掉在外面了,我下午去找你的時候還在的,有可能掉在偏院了。」
「那我叫偏院侍衛幫你找。」
謝隨卻拉住馮妙瑜。
「不用,還是我自己去找吧。你的侍衛也是宮裡的人,我才上任第一天就弄丟了魚符,這件事情傳出去不好。多沒面子。」
「那好吧。你路上小心點,後花園裡有好多石子路,早上下了雨,地上滑。」馮妙瑜就說。
「我知道了。」
謝隨從衣架上拿起短襖披上,待馮妙瑜轉身去了隔間沐浴,他拿起風燈,輕手輕腳地打開小機上黃花梨的雙層食盒,從裡面摸了一把糖炒花生包在帕子裡,又將帕子藏於袖中。
等馮妙瑜沐浴出來時,謝隨已經找到魚符回來了。
也許是因為白日裡又提到了許家的事情,一閉上眼,盛三那雙猩紅如同發狂野獸般的眼睛就死死盯著她,森白的牙齒咯吱咯吱來回摩擦,身體明明已經疲倦的不行,卻怎麼也睡不著。
謝隨輕柔的呼吸灑在耳畔,馮妙瑜從他懷裡微微抬頭看著謝隨的下巴。她倒是無所謂,只是謝隨明日一早還要早起應卯,她不想吵醒謝隨,拂開他的胳膊挪了挪身,動作輕緩。可還是吵醒了他。
「怎麼還不睡,」謝隨迷迷糊糊問道,習慣性地爬起身點燈,「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她小產後身體本來就不好,冬月里又落了水,身體變得格外虛弱,頭疼腦熱成了家常便飯。偏偏她又是個不願意麻煩人的性子,不舒服也總是自己忍著不願說出口。謝隨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又仔細查看她的面色,有些蒼白,大概只是一路上舟車勞頓累到了,並無大礙。
一顆提著的心才緩緩放下。
「我沒事,只是睡不著而已。」馮妙瑜輕輕說,「大概是一下子換了地方,有點不適應吧。」
在臨江躲了近兩個月的清閒,突然又回到忙碌到喘不過氣來的生活里,馮妙瑜幽幽嘆了口氣,權勢,是自保的鋒刃,何嘗又不是一種重負呢。
既不願受制於人,就得往上爬。爬啊,爬啊,總算爬到了山頂,有了一席之地,可這條路卻是沒有盡頭,更不允許回頭的……每個人都卯足了勁兒地想爬到山頂上啊,於是山下的人仰望著山上的人,而山上的人呢,則警惕的看著山下的人,一刻也不敢放鬆,生怕稍有鬆懈,就被山下的人撲上來撕碎了踩在腳下,成了一塊墊腳的石頭。
屋裡陷入了一片沉寂。
謝隨吹滅了燈,春夜在兩人間靜靜流淌著。
「感覺你好像沒有在臨江的時候開心。」謝隨一隻手托著腮,另一隻手輕輕順著馮妙瑜的長髮,一種無聲的安慰,自從決定回盛京後她的情緒就一直很低落。他突然問道,「如果能自己選擇的話,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輕鬆一點的?」
「這樣的回答也太籠統了,不作數的,」謝隨笑笑說,「得說得再具體一點。」
「具體一點?」馮妙瑜於是仔細地想了一會,「像在臨江時那樣悠閒的日子吧?養養花,逗逗貓兒什麼的。但這也不好說,老是待在同一個地方會很無趣,四處遊覽也很不錯,走遍四海——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馮妙瑜一面說著一面在心裡搖搖頭。這種事情當然也只能是想想罷了,成人的世界裡哪裡有輕鬆二字。說著不喜歡爾虞我詐,明爭暗鬥的日子,但她也只會做這個,這是她的生存方式。一隻老虎就算不喜歡吃肉也還是會咬斷獵物的喉嚨,這是刻在骨子裡本能。要是有一天她不做這個長公主了,那她還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只是隨便問問。」
謝隨說,卻默默把馮妙瑜所說的記在心裡,外面更夫打更的聲音隱隱傳來。
「時辰不早了,快睡吧。」謝隨輕輕說。
——
翌日一早,沒出太陽,天是蒙蒙淺灰。謝隨早已經上衙門應卯去了。馮妙瑜剛剛睡醒起來,就察覺到了幾分古怪,屋裡的氣氛緊緊繃著,阿玉抿著唇站在門口處,臉色極差,像是風雨欲來。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楼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