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給馮妙瑜拿了條毯子,收了東西便出去了。屋裡只剩下馮妙瑜和顏先生兩人,炭噼噼啪啪燒著,顏先生將一封信推給馮妙瑜。
馮妙瑜拆開很快看了兩遍,信上沒有收信人,也沒有寫落款,只是內容實在叫人玩味,寫的是有關豐都調軍之事。
「這信是哪來的?奇怪了,也沒聽說父皇下旨從豐都調軍支援朔方啊?」
豐都扼守著大梁北境門戶。從豐都調軍,那北境的防禦怎麼辦,那裡的邊防本來就人手不足。拆了東牆補西牆,父皇不可能不考慮這個,允許從豐都調軍的。馮妙瑜有些摸不著頭腦,望向顏先生。
「這信是從獻親王府里弄到手的,」顏先生又抓了個栗子,眼睛睜得大大的,身體稍稍前探,「這段時間我一直叫人盯著獻親王府上。他們也是謹慎的很,但凡要緊的書信函件都不從王府里走,走的是軍中的加急公函,我們的探子不敢攔,卻無意搭上了他們府里一個失了寵的小相公。」
「那小相公好說話得很,不過喝了兩杯酒,聊了幾次,便什麼都說了。獻親王殿下和豐都防禦使私交甚好,獻親王殿下打算私自從豐都調兵對付蠻族……他甚至還幫我們從獻親王殿下的書房偷出了這封信。雖然沒有寫落款,但筆跡一核對就明明白白了。」
「那個小相公可靠嗎?」馮妙瑜沒忍住也伸手剝栗子吃了,「不會是皇叔故意放出來的吧?」
「您放心,我已經著人仔細查過了,這個人沒有問題。」
馮妙瑜又把那封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和戍邊的節度使防禦使有私交算不得什麼,朝中大小官員,同僚,師生,同鄉有所交往再正常不過,誰能因為這個給他定罪。至於未經准許從豐都調兵,這也算不上什麼——打贏了蠻族後一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糊弄過去了。
能制住皇叔的其實只有功高震主一條。
說到底還是帝王的忌憚。
自古以來,帝王都是孤家寡人。君主之位從來容不得任何人有分毫覬覦染指。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既要讓馮重明相信皇叔與豐都防禦使勾結圖謀不軌,那這封信就得以合情合理的方式流落出來,再由某位馮重明非常信任器重的人交給他才行,馮妙瑜心裡已有了大概的主意和人選,她收了信。
「那個偷信出來的人,不能留著。」
那相公知道事情的原委,留著就是一個隱患。
「老夫明白。一個失了寵
的相公,晚上喝多了酒,一個人在回去路上不小心失足掉進了河裡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說罷,顏先生便起身拱手準備告辭,笑眯眯的,「既事情說完了,那我也不打擾您休養了。」
「您先別著急走,我還有事要勞煩您。」馮妙瑜卻叫住他,壓低了聲音,「您來看看這個。」
她拿出那日侍御史李大人捎給她的信。
「顏先生,您不覺得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不對勁嗎?從一開始白大人找我幫忙,到我連夜入宮向父皇稟報,再到第二天早朝的寒門上書……一切進行的太順暢了。寒門也是形形色色的人組成的。他們中有人依附於世家,有人憎惡著世家……什麼時候這麼團結過了。上書彈劾世家,這麼做也許能讓他們心裡痛快些吧,但除此之外,對他們又能有什麼好處?對世家又有什麼好處?」
「難道您懷疑白大人別有用心?」顏先生問。
「他?他若是有這份算計和狠勁,就不會屈居於一個大理寺寺丞了,」馮妙瑜搖搖頭,炭火房裡乾燥,又說了好一會話,她喝了口水潤潤嗓才繼續道:「兩敗俱傷的事情。我這幾天一直再想這件事,思來想去,我認為盛京很可能出現了一股既不歸屬於世家,又不歸屬於寒門的勢力。這次的事情便是他們在暗中鼓動,甚至從一開始就有可能是他們的人一手促成的。」
「所以您是想要我下去調查這股勢力?」
馮妙瑜微微頷首,表情凝重,「如果真的有這樣一股勢力,敢設這樣的局,把我們這麼多人都蒙在鼓裡當成棋子使喚,我不清楚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但他們的野心絕對不小。眼下他們還藏在暗處,您調查時要萬分小心,千萬不能打草驚蛇,驚動了他們。」
「您說,這股勢力有沒有可能和蠻族有關係?」顏先生摸了摸鬍子問。
「那是最壞的可能。」馮妙瑜說。
「那老夫先差人下去查查,有了消息再來向您匯報。」顏先生拱手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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