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來,獻親王殿下要是掌兵打了勝仗回來,那豈不是對公主您很不利?」榴紅問。
「何止是我。那些上奏要求嚴懲他的寒門官員和士子。他是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天色暗淡下來。明天就是立冬,不少人家已經提前在門口掛上了祈福的燈籠,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蠻族叛亂之事很快會從太極宮傳到大小官員耳朵里。今天晚上註定是個不眠之夜,至於明天一早的朝會,恐怕會比年前的東西兩市還要熱鬧吧。馮妙瑜想,最要緊的是父皇的態度……不過那些寒門官員也不傻,他們不會眼睜睜看著獻親王得勢再起,但僅憑他們勢單力薄,她這邊也得早做些準備才是。
「拿我的令牌,即刻請顏先生來府里一趟。」
馮妙瑜探身掀簾吩咐侍衛,這次除顏先生外,她還叫上了另外幾位幕僚和探子。
幾個侍衛抱拳領命下去了。
馮妙瑜才剛剛坐回原位,外面忽然傳來尖叫聲。有人在長街上縱馬飛馳——
幾名騎手從街道拐角處直直衝向她們的馬車。駕車的馬夫嚇得猛拉韁繩,馮妙瑜身子霎時向前沖,一下子撞到桌案邊角上,她疼的倒吸了口涼氣,手下意識地捂住絞痛的腹部。
「哪有這樣騎馬的,你們不要命了!」馬夫吼道。
駕馬攔車的是幾個纖弱漂亮的少年。他們挑釁似的衝車夫拋了個眼神,他們身後,一輛馬車在一眾侍衛簇擁下慢慢溜過來。
是獻親王的車駕。
「哎呀,公主的車駕怎麼在此?也不多點幾盞燈,我們幾個都沒看到您的車駕,差點就撞上了,好險啊。」為首的少年笑嘻嘻地說。
車夫把牙齒咬的咯咯作響,睜眼說瞎話,什麼沒看到!那幾個人分明就是看準了故意衝上來的!
馮重晟也從車內探了頭出來。
「這不是我侄女的馬車嘛,走夜路本就危險,怎麼還這樣不當心?」馮重晟笑道:「既然你都停下來了,不介意讓個路,讓我的馬車先走吧?」
小腹處一陣一陣的疼,馮妙瑜強忍著痛意平靜回道:「多謝皇叔關懷……」她又吩咐車夫,「讓皇叔的馬車先走。」
「公主您沒事吧?」
痛感好像沒那麼強烈了,馮妙瑜搖搖頭,「沒事,只是稍微磕到了一下。」
長公主府門口也早早掛上了各色燈籠,青的藍色紅的,燈籠底下墜著同色流蘇,漂亮極了。
馮妙瑜前腳剛剛回府,顏先生幾人後腳就匆匆趕來,馮妙瑜連坐下來更衣的時間都沒有,幾人一直商討到快二更天才結束。
顏先生和馮妙瑜手下的探子查到的消息,加上前些日子有人匿名送來一封寫著知情人姓名的信,馮重晟殺害寒門官員一案已是板上釘釘,鐵證如山,是如何也抵賴不得的。
送走了顏先生幾人,馮妙瑜又叫探子進來。
「你下去想辦法打聽永泰公主的下落。然後今晚務必要把這個親手交給侍御史李大人,請他在明天在早朝時上奏此事……」馮妙瑜吩咐著,卻遲疑了。
鐵證如山不假,可若父皇執意要庇護獻親王怎麼辦。畢竟父皇從一開始就打算私下了結,保全獻親王的。父皇若是不想相信,就是再多的證據也不過廢紙一摞。
「公主?」探子見馮妙瑜遲遲不語,不由得出言道。
「沒事。你下去辦吧。」馮妙瑜長吁一口氣。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探子也離開後,她一個人在花廳坐了好一會才起身。從花廳到正房並不遠,一路上月色皎潔,夜風冷的徹骨,冬天就要來了。
正房臨窗的小機上放著繡棚,藍底上獅子戲繡球的花樣已經繡完了大半,針腳細密紮實。馮妙瑜鼻子突然一酸。分明方才聽到妙瑤可能已經遭遇不測的消息時還沒有什麼感覺的,這時候心裡卻一下子難受的要命,揪心的疼。她連忙挪開眼。不敢再看。
凶多吉少,那也只是一種可能。妙瑤不見得出事了。她是大梁的公主,但也是蠻族王妃,還剛剛誕下了孩子,蠻族就算對大梁不滿出兵也不一定殺她啊……也許這個時候的妙瑤正抱著小外甥,哄他睡覺呢。她在心裡安慰自己說。
「姑爺還沒有回來嗎?那給姑爺留盞燈,」馮妙瑜說,她累極,也懶得再去洗漱更衣,只簡單漱了個口,「明天一早,天亮就叫我起來。」
她合衣便睡下了。
雖睡著了,卻睡得很不踏實。夜半迷迷糊糊又翻身醒來,只覺得腿上濕濕黏黏的,伸手一探,幔帳內黑魆魆又瞧不大清楚。
這個年紀,總不可能孩子一樣溺床吧?
正巧這時候守夜的翠珠進來挑燈翻炭,火燭的光照亮了青幽幽的幔帳,也照亮了馮妙瑜的手。
紅的。
馮妙瑜翻開被褥,底下的單褥濕淋淋已經瞧不出淺黃的底色,大片大片暗紅,全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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