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大了,翅膀硬了,有自己的決斷,也不是事事都聽她的。」馮妙瑜輕輕道。
馮敬武這一去大概日後是再見不到了,她本來還想再說兩句話,卻聽外面傳來咳嗽聲。
大概是到時辰了。
馮妙瑜不敢在大理寺監牢里久留,只好拍了拍馮敬武的肩,便匆匆跟著寺丞離去了。
直到換好衣裳重新坐回馬車裡,馮妙瑜才鬆了口氣,今天運氣不錯,事情很順利的辦好了。
接下來,只要安排人劫下那位假二皇子,毀屍滅跡就好了。
既滿足了母妃要求的「殺死二皇子」,又不會因為違背聖意而被父皇給記恨上。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這樣一來,她就不用做出手足相殘的事情了。
都說成大事者,要狠下心來不拘小節。
可她就是狠不下心來。
馬車在褐石官道上緩步前行。馮妙瑜連著幾日都沒睡好,又忙活了一早上,這時候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她乾脆支了個迎枕靠在車壁上補覺。
她迷迷糊糊才剛睡著,馬車卻毫無徵兆的猛晃了一下,隨即停在了半道上。
不等她發問,車夫已苦著一張臉過來,道:「回稟殿下,雨天路滑,馬兒的腿受了傷,怕是不能繼續趕路了。」
雨下大了。
阿玉撐開傘,扶著馮妙瑜下了車。
這個時候大路上車馬繁忙,車夫原本想著繞小道更快,就走了小道,沒想到卻弄巧成拙。此地雖然在盛京城內,偏僻冷清,一條長街上只有幾家門面零星開著。
馮妙瑜正打算找附近的店家問問,看能否暫借一匹馬時,身後驟然傳來一道略有些耳熟的聲音。
「公主?」
粗布白衣,淡黃舊傘,執傘的那隻手雖有些蒼白,卻指節分明。那人的眉眼溶在一籠仲春的煙雨中,溫潤出塵,公子無雙。
馮妙瑜很快想起,這是昨天在老書院紫藤迴廊中遇到的那位年輕郎君。
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似乎是瞧出了馮妙瑜一行人的窘境,那位年輕郎君遲疑了一下,道:「殿下若是不嫌棄的話,在下倒有一匹可以拉車的騸馬。不過這匹馬眼下被茶館的掌柜借走了,要過一會才能回來。您若是不著急的話,可在茶館裡稍候。」
雨勢越來越大了。
馮妙瑜不動聲色的環視了一周。
這樣大的雨,這樣一條冷僻的長街,恐怕很難再找到第二個願意借馬的人了。
她於是笑了笑,道:「那便多謝公子了。只是還未請教過公子姓名。」
雨霧朦朧了街影,為掩人耳目,馮妙瑜今日打扮的十分低調,淡淡月白窄袖衫子,天水碧的披帛一端塞入裙腰,另一端繞過肩頭懶懶垂散,玉軟花柔,嬌而不媚,沒由來地讓人覺得驚艷。
「在下姓謝,單名一個隨字。是戶部侍中林大人門下的幕僚。」
謝隨抬手執禮,標準的世家公子儀態,行雲流水,極為賞心悅目。
「謝公子。」馮妙瑜道。
謝隨……
只是這個名字,怎麼聽著有點耳熟呢?
謝隨似乎是這間茶館的常客,他輕車熟路的翻出茶盞,沏了杯茶遞給面色略有些蒼白的馮妙瑜。
梅子青的泉青瓷,薄綠的新茶浮在裡面。
站在馮妙瑜身後的阿玉微微皺眉,暗中用眼神詢問馮妙瑜,是否需要試毒。
馮妙瑜遞給她一個無妨的眼神,淡笑著接過了茶盞。道了謝,卻也不喝,只是將茶盞捧在手裡。暖意順著指尖遊走,稍微驅散了雨霧帶來的寒意。
「聽謝公子說話,似乎是盛京本地生人,但又帶點北地口音。」
「公主明察。在下確實是盛京生人,後來家中變故,在北地的遠親家生活了一段時間。」謝隨微微頷首,嗓音清雅,聽他說話簡直是一種享受。
家中變故,無非是家道中落、長輩亡故這些。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這種事情一般是不願再提起的。馮妙瑜沒有揭人傷口的愛好,於是也不往下問,只道:「待回去後,本宮會命人儘快將你的馬匹送回……」
她突然頓了一下,想起自己還未問過他住在哪裡。
「送到這家茶館即可,我就寄住在這裡。」謝隨似乎看出了她的遲疑,溫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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