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芸幾乎哭到脫水。
外婆的後事從簡,從火葬場到骨灰盒,再到一方小小的墓碑。
蔣家的人來了又走了,季家的人不多,相互說了幾句「節哀」和貼己的話,只留下母子三人對著黑白的照片沉默。
就是在這裡,他們碰到了周麥琦。
相鄰的兩座墓碑,印著不同年紀的兩張臉,一座碑前鮮花貢品不少,另一座只有寥寥一束康乃馨。
她沒發覺流了眼淚,微笑著擦掉臉上的液體時,出乎意料地打了聲招呼。
情緒到達某種極端,連控制表情的能力都會丟失。
她自以為維持得體地在笑,但別人看來,笑得比哭還難看。
江奕杉應付不來這樣的場面,他藉口要抽根煙,先行離開了這塊區域。
季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短時間內瘦了下來,面頰乾枯,毫無水分。她望著周麥琦,周麥琦望著她。相互查看兩座墓碑,默契地保持緘口。
「蔣浮淮,」哽咽著發出聲音,叫出他的名字,周麥琦說,「給你媽媽拿瓶水來。」
她們以前算得上不對付,算得上在「蔣浮淮」這件事上進退維谷。
可是各退一步,同樣是女人,不要再相互為難了。
風吹來,頭髮上沾到黏膩的熱氣,周麥琦撥開,深吸了一口氣,拍拍自己的臉強打精神。
蔣浮淮不放心地看了她們一眼,最終還是跑走了。
開場白搖擺在兩個女人之間。她們各自沉默,看著墓碑上的笑臉,又同時無聲掉著眼淚。
好像懺悔,好像追思,好像遲來的道歉、接納和心有靈犀。
是季芸先開的口:「康乃馨?」
「嗯。」
「她會喜歡的。」
「她不在這裡。」周麥琦搖搖頭,告訴她這是座空碑,「我怕她找不到回來的路才給她立了指示牌。」
她的親媽媽住在英國,再婚後生了又生了一個孩子。二十幾年過去,打聽到周麥琦過得還算不錯,拖家帶口回來想遠遠看她一眼,用以填補愧對和心虛。
她想,她媽媽也許是個稍有良知的人,只一點,並不多。
不然也不會等到二十多年後才記起這個不再需要關照的女兒。
笑摻著淚,苦痛變成泡沫,一個一個被扎破。
感同身受的悲傷難以起到安撫的作用,疼痛會加倍,結了痂的傷口還會被撕扯。
淚痕留在臉上,余光中,她看見一隻手。
身穿黑衣的季芸面上是滄桑,是麻木的溫和,不再刺撓地試探。
她的手掌帶著溫度,暖融融的,像天寒時靠近的炭火。
她們把手拉在一起,此刻,像媽媽也像女兒,是感同身受無法分割的疼痛,是不約而同的接納。
蔣浮淮帶著兩瓶水回來,看見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他想起他上一次追問周麥琦什麼時候能複合,她說的是:「等我媽媽回來,或者,等我有了新媽媽——」
如此天方夜譚一樣的話,今天在兩場喪事中,居然成真了。
-完!-
【作者有話說】
謝謝你花時間看到這裡。一個只寫了重圓部分的小故事,本來想沉默地更完就退下,因為收尾可能有些無厘頭(撓頭)
搬運我發在微博的一段話「麵包的法語單詞是pain,當作英語來念的話,直譯成中文是疼痛。麵包和愛情選哪個都會痛,所以本文又名疼痛真理(不是的我亂說的)」
總之沒有太痛也沒有太甜,謝謝你花時間看到這裡呀!!!!!!!!
26##【番外】
◎我們差點就要忘記的事◎
胡懷巷子裡那個出沒的道長不見了有一段時間了,周麥琦短暫地依賴了兩下玄學,又被迫戒斷。
那種窺探天機抄近道的感覺一直盤桓在心裡,不疏解就難受。
直到有天,蔣浮淮用蠻力拽她回蔣家的大房子裡吃飯,周麥琦又看見了那個道長。
她指著人家說:「道長你,變成合同工了?!」
道長又開始摸他不存在的鬍子,閉眼搖了搖頭,「身不由己啊。」
季芸從他身後走出,目不斜視,半點目光沒分給這個無異於閒雜人等的蔣亦雄,和周麥琦介紹:「蔣浮淮他爸。」
「你爸!」周麥琦吃了一驚,轉頭和蔣浮淮確認。
蔣浮淮在幫阿姨擺碗筷,「對啊,我爸。」<="<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楼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