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上多是裝修店鋪,不到開張的時候,人很少,更別提有什麼稀奇的風景。
蔣浮淮拽她衣袖,「周麥琦。」
她一把收了回來,用警告的眼神瞪著他。
「去我店裡坐坐吧。」他提議。
她回答:「消費不起。」
「坐坐不要錢。」
「隱形消費陷阱。」
「還生氣呢?」他晃動她手肘間垂下來的一點點布料,「我錯哪了,你總得給我定個罪,不能就這樣一聲不吭把我打入冷宮。」
「錯哪了?」周麥琦微眯起眼睛回頭。
她列出一條一條,一項一項,一樁一樁。
「第一,我以前是不是說過,談戀愛歸談戀愛,不要去好奇我背後的家人?」
他可以知道周裕樹的存在,但他絕不能不經過她的允許就去私下聯繫。這是越界。
他垂頭看著她回答:「是。」
「第二,誰都有自己的生活,不要仗著自己錢多時間多,就跟著我去這去那。你是跟蹤狂還是偷窺狂?」
「不是的,我今晚也——」他想解釋。
周麥琦才不理他,「第三,你說你想我,你想複合,那你做了什麼?蔣浮淮,你如果真的誠心,就做一點正向的行動,不要讓我覺得你只是個會吃醋會耍小手段又見不得光的前任。」
字字珠璣,不亞於包包砸過來的力度和重量*。
戳傷口是很疼的,把傷口擺上檯面供人嘲笑是很丟臉的。
蔣浮淮沒有說話。
「怎麼,不開心了?那你請回吧少爺。」她冷聲冷氣。
轉身要離開店鋪,手臂被拉回,像磁鐵兩端吸引,她微乎其微的掙扎不對這個拉扯的動作構成任何破壞。
後背靠上玻璃窗,觸感冰涼,滲入輕薄布料中。
蔣浮淮手臂撐在她身體的兩側,垂眸彎腰,一點點收緊她的可活動範圍。
他曾經是吊車尾,曾經也跟著周麥琦力爭中游,他可能上進心很一般,但他的記性卻不差。
「說起約法三章的話,我記得還有一條。」
他的聲音穩穩噹噹,是春天夜裡長滿新芽的樹梢。
距離很近,周麥琦偏過了頭。
撐在玻璃窗上的手回收,忽然捧住了她的臉。幾乎沒有臉頰肉,瘦得能讓人摸清她的骨相。強迫她抬頭時,月光跑進眼眸,好像超載的顆粒,盛著難以搬運和消化的重量。
蔣浮淮看著這樣的周麥琦,念出他回憶起來的其他細則:「吵架後要接吻,道歉要說『我愛你』,對不對,周麥琦?」
已經沒有地方可以躲了。
常常會這樣,她被人評價為堅韌的性格,以及倔強的硬骨頭在不知不覺間變成融化的液體,無法塑形。
她注視著蔣浮淮,心像月亮一樣有了明確的圓缺。
她在腦中翻找曾經這份口頭協議的漏洞,一字一頓道:「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們從來沒有約定過實行條件是正在戀愛還是分手後。」
「你想怎麼樣?」
「我想——」
他俯身下去。
膨脹摺疊的兩道影子融合成一片,天上的月和安在半空的燈不會晃動,影子定格成膠片中的畫面。
呼吸、灰塵、甲醛,還有冷清的空氣。
掌管氣味的神經釋放對應的記憶。太過熟悉的氣味,勾勒忘不掉的初吻,人們說,這是普魯斯特味道。
有些人從眼下找從前,根據一張索引貼,跌跌撞撞要走到心比石頭硬的周麥琦眼睛裡。
影子的旁邊,是一對無解的男女。
只差一厘米,蔣浮淮沒有吻下去。
夜裡,周麥琦的眼睛亮得像發光的恆星,他看著她,只是輕輕說:「我愛你。」
他在道歉。
第15章
◎和草莓有關的一切◎
江奕杉是在星期三的中午到達杏川的。
他約了周麥琦晚上吃飯,臨時卻被她改成了中午。
準備坐車去目的地,剛出機場就被截胡了。
蔣浮淮拉著這個人就往自己車裡塞。
看清來人,江奕杉硬生生咽下了「救命」兩個字,莫名其妙看著滿臉不爽的蔣浮淮:「你幹嘛?」
「我爸媽想你了,你去和他們說說話。」
江奕杉撐著車門要往外走,蔣浮淮直接堵住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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