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瑕：「我信任你，林北柔，你明白嗎。」

林北柔強迫自己點頭，她沒有懂他為什麼這麼說，她現在只想快點離開一切不確定性，在看到孫芮晗被推下去後，她受到了很大驚嚇，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籠罩了她，提醒她下一個可能就是她。

魏瑕輕微嘆了口氣，伸出雙手，掌心向上：「來吧，進入我的元神。」

林北柔伸出手，雙手放上他掌心，被他接住，然後十指相扣，激得她一陣雞皮疙瘩。

魏瑕睜眼望著她，眼睛黑魆魆的，看不見底，虹膜顏色比她見過的任何人都黑，卻能倒映出窗外的天空。

方向感模糊，意識飛速下沉，就像從白天來到黑夜，直到最深處，漸漸起了微光。

林北柔再次睜開眼，意識抵達了魏瑕的元神心府，和她之前見到的一樣，淺水明澄，晴空無垠，大片大片雲朵在移動。

魏瑕站在她面前，和現實不一樣，他身軀上只覆蓋了一層單衣，左右斜襟，胸膛開出一小半，延伸到腹部。

林北柔臉上稍微發熱，下意識看向自己，還好，她依然穿著現實里的衣服。

魏瑕：「我可以脫衣服嗎？」

林北柔知道這種解除封印，是要看清對方全身的，以專業態度點了點頭。

魏瑕徵得她同意後，修長手指拉下了單衣，露出上半身，絲絲縷縷的墨煙從他經脈和穴位溢出，在身體上方形成一個又一個輪狀，仔細看，那些墨煙都是由極細小的咒文組成，像很小的飛蟲，聚合散開，如煙如霧。

魏瑕：「把你的手放到脈輪上，順時針旋轉，知道它們變淡，不管中途發生什麼，不要停下。」

林北柔照做了，上前一步，這讓她和魏瑕離得很近，她能感覺到他的體溫。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魏瑕閉上了眼睛，在她手心接觸到脈輪時，眼睫毛輕微動了動，其他時候都像被束縛住了一樣，似乎在忍耐著什麼。

林北柔忽然意識到，在解開封印的過程中，魏瑕確實不能動，這對她來說是天大的機會。

她可以中途停下，趁機退出，然後逃跑。

魏瑕是司空晏的話，這點反噬對他來說根本什麼都不算，司空晏是不可能被殺死的，林北柔在勝身洲三百多年，還從來沒見過誰能傷到他，除了有一次她自己不小心用碎虛劍劃了司空晏一道口子。

碎虛劍是司空晏的心劍，有形無實，是他元神心府里煉化出來的，司空晏對她全不設防，甚至允許自己的心劍以她為優先，所以他自己的心劍才劃到了他，司空晏當時壓根沒在意臉頰上劃出的細長血口，什麼都沒做，只是繼續讓林北柔練劍，糾正了她的姿勢。

林北柔走神了，開始掙扎在理性和情感之間，不管怎麼樣，司空晏確實從未實質性傷害過她，中間過程有些曲折，他或許一開始過於強制，不過事情走向並不壞，因為她獲得的歡愉是壓倒性的。

突然。

冰涼陰柔的視線如天幕落下，像絲線織物，她就算朝四面八方跑，也無法跑出去，最終會被柔軟地奪走所有空氣。

林北柔渾身一抖，不可置信地抬起頭，天空變了，短短几秒迅速暗了下來，遮天蔽日的黑雲鋪到天際，只剩一線魚肚白，而近處的魏瑕蹙著眉，眼皮顫抖著，還剩一個靈脈輪，就能解開封印。

然而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高大身影站在了林北柔面前，他有著一頭自然未修剪的漆黑長髮，發綹自然散落，多且長，露出的臉色比魏瑕蒼白，眉眼陰柔，似真似幻。

林北柔被魘住一樣動彈不得，看著司空晏伸手撈住了她的腰，從她側後方貼近，胸膛下方貼上她的琵琶骨，膝蓋則在她的大腿中部，她和他的身高差就是這麼懸殊。

而林北柔面前，還有個一模一樣的魏瑕，現代版的司空晏，她被後面的司空晏挨太緊，身體重心向前，手不得不放到魏瑕肩上保持平衡，陰間祖宗的囈語就在身後響起。

「我要剝離你的肉身，林北柔，我要讓你永遠保持元神形態，把你關進我的心識世界，這樣你就永遠不會離開我了，我帶你回勝身洲，跟我回去，永遠在我身邊，不老不死，隨我踏虛飛升。」

司空晏的話把林北柔嚇瘋了，這就是她最害怕的。

魏瑕睜開了眼睛，眼帘半闔，低聲說：「林北柔，你在幹什麼，繼續解除封印，不要停。」

林北柔感覺到身後那個司空晏的手伸進了她的身體，朝她心臟抓了過去，那裡就是元神心府的入口。

現在她是靈體狀態，被司空晏的手伸進體內，那種感覺比被碰到最脆弱的地方還要強烈一百倍，一旦司空晏支配了她的元神，她就完了，林北柔剎那抽回手，強行終止了解除封印。

魏瑕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擰著眉，痛苦地看向林北柔，仿佛不可置信，仿佛林北柔背叛了他，那個眼神讓林北柔的心臟顫抖了一下，一扯一扯細細密密的疼。

「等等……」他困難地張開口，強行運氣讓他吐出來更多的血，但他看出了林北柔離開的意圖，「別走，外面很危險……」

都是假的，他就是司空晏，否則祖宗不會出現在他的元神心府里，那明明就是他的本相，是他內心最真實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