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自己抖得像篩子似的雙手抬起來給他看,以表示自己確實盡力了。
意料之外的是,沈獵戶還在笑,並且輕描淡寫地來了句:「我知道。」
「啊?」
「你這把弓,是從前我爹用的。我爹一身牛勁兒,不給他一柄這麼沉的弓使,隨隨便便一出手,就能給其他的弓拗斷。你能拉動弓弦,還射出去那麼遠,已經很不錯了。」
「所以您方才只是為了試我?」
沈獵戶點了點頭,將自己手裡的褐漆弓遞給她:「好了,這回試試這柄,你應該立馬就能感受到區別了。」
兩人做了個交換。姜姀手舉褐漆弓,果然弓子本身,都比那柄黑弓輕了不少。
再次搭箭,姜姀的雙手還在不住地顫抖,竟也能輕易拉動弓弦了。她便試著瞄準稻草靶子,嗖地一下射出。
還是很歪,但身上一點都不覺得費勁。與那柄沉得要命的黑弓相較,簡直小菜一碟。
一群拍馬屁的又開始歡呼了。
「好棒!」
「姨姨真是神箭手啊!」
姜姀扶額,搡了一把,給聒噪的三小隻都推走了。
不過她也總算明白了沈獵戶的用意,就是為了讓她體會到兩者之間的分量差距。就好比練琴之人一開始彈了重得要命的琴,再去彈其他稍微輕些,或更輕一些的琴時,只要一上手,就能做到遊刃有餘。
「所以阿叔,後續我要練箭,就使阿……祖師爺……的這柄黑皮弓嗎?」
姜姀實在琢磨不出,阿叔的父親該以什麼樣的稱呼喚之。但既是師傅的師傅,喊一聲祖師爺總沒錯。
沈獵戶抬頭,瞪了她一眼:「糊塗,不能亂叫。不過你說得沒錯,就是繼續用這一柄。我會在這柄弓的弓弦上,做些小小的處理。這樣你既能練本事,又不會覺得過於吃力。」
他正準備放鬆一些弓弦,抬眼瞧見姜姀深沉的眸色,好似在說「您能調鬆緊啊,那還要我費這個牛勁兒」。
後背芒刺突起,心裡竟有點兒發虛,趕緊招呼她離開:「去去,再把那根竹箭撿回來,順道看看歪了多少。」
果然聽姜姀喋喋:「阿叔,您這點耍人的本事,用到宋衍身上就好了,沒必要連我也一道霍霍吧。咱倆誰跟誰啊。」
「咱倆雖不是明面上的師傅和徒弟,但有些東西不說,你應該也是知道的。在學本事這事兒上,放鬆不了一點。得了,別嘴貧了,快去吧。」
沈獵戶一揮手,姜姀只好灰溜溜地再去撿箭。
這回的射程,果然比先前短了不少。不排除這回她使的勁兒小了,但即便自身力量有差,也不該差出這將近一倍的距離。
單從弓箭的威力來看,老子壓了兒子不止一籌。
等走回來,沈獵戶業已將弓弦調鬆了。
姜姀空弓試了試,拿著有些吃力,但並非要她老命的那種吃力。如此正適合拿來操練,也可以鍛鍊手臂、肩膀以及後背的力氣。
女子的上肢力量天生遜於男兒,這是人體的生長結構所致。她知道,要想將這柄黑皮弓,練到可以進山打獵的程度,還需要下一番苦功夫。
不過她不懼。為了日後能有更多的收穫,掙更多的銀錢,吃點苦頭不算什麼。
這般想著,就抓緊練習了起來。
實際她在練習的這會兒,李秀婉也走到了林子裡來,只不過一直在遠處站著沒有靠近。看著姜姀赫赫威風地拉弓、射箭,覺得她英氣逼人,頗有點兒巾幗不讓鬚眉的味道。
從前在將軍府,她早晨上工時,偶爾能得見老將軍帶著兩個郎君和府里的長隨一道練箭。那會子看他們嗷嗷叫苦,只覺得射箭這種力氣活,只適合那些身高體壯的漢子們來干。
她這種市井女流,還是在自己熟悉的灶房裡忙活就好,並不樂意湊這個熱鬧。
但此時此刻,她的想法完全變了。
看姜姀在冬春之交,在暖融的陽光下揮汗如雨,她竟升起了一絲想要加入的衝動。
可她又害怕自己的小心思被人戳穿,只想躲在暗處看看就好。即便內心充滿渴望,卻近乎本能地覺得,想要加入的這個想法不對。
誰叫她是女子呢。在這個世道,女子從商已經很大逆不道了,更別說是做起射箭、打獵這種往常只有男子參與的事情。
尤還記得當初,姜姀提議她日後去縣城裡擺小食攤。起初她是想要拒絕的,但看著姜姀的嘴巴一張一合,喋喋暢想著她們的未來,她怎樣都開不了拒絕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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