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竹編娘子種田日常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121頁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每當他賴皮打滾,不肯早起演武的時候,那根熟悉的藤條就會一如當初那般,落到他屁股上。這會兒想來,還隱有幻痛。

後來他九歲那年,母親猝然離世。他更如天塌下來一般,不吃不睡,只知道躺在他母親的棺槨旁號啕大哭。一直到母親下葬,他整個人都沒能還魂。渾渾噩噩了許多日,被阿爺一頓頂厲害的家法伺候,才終於清醒過來。

夜晚總是容易惹人惆悵。回想起過去和阿爺相處的種種,宋衍心口一陣陣發緊,擁緊被褥,咬住牙不敢大聲出氣。

姜姀被他窸窸窣窣的響動吵醒:「大半夜的還不睡,熬鷹呢。」

宋衍小心地吁出一口氣:「抱歉,把你吵醒了。」

「在想家裡的事?」

被她一下戳破,宋衍又喘了口氣,將壓在腮邊的被褥,輕手輕腳地往身下拉了半寸:「還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姜姀笑笑:「何必這麼糾結呢。要我說,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不管你去不去問,它都是固然存在的。又不會因為你藏著躲著,事態就能有所轉變。」

宋衍沒吭聲。姜姀說得總是很有道理,而且直接、犀利,一開口就是入木三分。

沉默許久:「以我對大哥的了解,他只對我有敵意,卻從來不會對阿爺有什麼惡毒的想法。我倒是不擔心阿爺的生命安全,只是怕他吃不飽,睡不好,又要因為我沒了的事,時時刻刻憂心。」

「這話是你自己說的,我想你已經做好決定了吧。」姜姀道,「要實在覺得不放心,那便等那家人住進來以後,再找個機會好好問問。」

「好。」宋衍輕笑,「我已有決斷,但也都聽你的。」

*

此後幾日,姜姀忙著做竹編。

宋衍和小果一如往常那般跟著。只是上下山,出門的時候,宋衍都會拿斗笠將自己罩上。斗笠遮去了半張臉,便是叫人看去,也只能認出一個尖尖的下巴,別的什麼都看不明晰。

除卻竹編,家裡的菜園子也需要人打點。

宋衍沒事的時候就會帶著小果下來除草。土地肥沃,野草也瘋長,基本上隔個兩三日就得把地里的野草薅上一薅。

往河對面看去,工人們效率奇高。才四日過去,就建起了四四方方的屋牆和院牆,再隔個一日,屋頂上的瓦片也鋪好了。

小果好幾次跑過去湊熱鬧。眼見門窗、桌椅、床鋪、石磨、水缸,還有日常用的柴米油鹽醬醋,一樣一樣地運來抬進去。

到了第六日,就見著這間屋子嶄新地落地,禮成了。

第七日,工匠們沒再過來。倒碰上了這家的住家喬遷新居,一行人大包小包風風火火地從山下過來。

姜姀這會兒正打算上山,就和上來的四人正正打了個照面。

今日的李貴生沒戴包巾,只用斗笠粗粗一擋,也沒擋得多嚴實,露出了高挺的半截鼻樑和四方的下巴,以及下巴上剛出芽的須子。

他不再身著棉衣,換了一身與土色相近的麻布衣裳,面上沒有絲毫的鉤繡紋飾,看著近乎與泥壤地融為一體。

身旁,他的妻子和一雙兒女也是同樣的裝束。一行人原本還有說有笑喜笑顏開,卻在看見姜姀的剎那,齊齊地止住了笑鬧聲。

李貴生朝四下里張望了一番。見只有姜姀和一個比自家娃兒還小的孩子,登時放鬆了戒心,仰起臉,將斗笠從頭上摘下來:「近日來去匆忙,都沒機會和娘子打上照面,今日總算碰上了。」

姜姀這才見著他的全貌。

李貴生生得一張極為寬闊的面龐,一方面骨瞧著足有他媳婦的兩倍大。因此整個人瞧著,個兒高,骨架子寬,皮膚也黝黑得跟燒了一半的炭似的,笑起來眼尾溝溝壑壑,是很標準的武夫長相。

他的媳婦孩子也隨他將斗笠摘下。媳婦長得略豐腴些,面上白白淨淨,笑起來一雙眼睛彎得像一對月牙。

再看他的一對孩子,圓圓胖胖,臉頰上肉嘟嘟的,讓人忍不住想上前掐上一把。

這兩個孩子的身高差不太多,雖性別有異,模樣卻是十分相像。姜姀吃驚道:「這倆孩子是雙生胎?郎君真是好福氣。」

李貴生笑著點頭:「借娘子吉言。話說娘子可是獨自帶孩子在山裡住著?我這幾日瞧著,也沒見到有旁的人在。」

「家裡還有個男人。」

她本想扯謊說是她夫君,礙於宋衍還在聽牆角,怎麼都開不了這個口。只好用「男人」這種通用詞彙,將他的稱謂一筆帶過。

「哦?」李貴生挑了下眉,一雙眼睛禁不住,向著門後張望去。

姜姀側身往門前一擋,同他解釋:「不過他是個啞巴,近日吃了多熏食,面上又發了癰瘡。他性子本就內斂,又怕臉上的癰瘡嚇到旁人,便一直在屋子裡躲著不肯出來。」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