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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野羊還有呼吸。

姜姀站在原地,雙眼直勾勾地看向躺倒在地上,身嵌四根竹箭的野羊。

怕它又像方才那樣突然起身,她停在不遠處觀察了一會兒。直到它的身體不再起伏後,才舉著虎叉靠近。

為防萬一,在它的肚子上補了一刀,而後扭過頭去:「阿叔,我做得不……」

聲音戛然而止,姜姀眉頭一皺。

沈獵戶不在。

來路被大霧席捲,能見範圍不過幾米。目之所及處,空蕩蕩的沒半點人影。心下陡然一驚,姜姀沿著來路走回去一小段:「阿叔,你人呢。」

依舊沒見著他人。姜姀有些心慌,站在原地緩了緩神,而後折回到野羊身側站定。

事實擺在眼前。她和沈獵戶走散了,甚至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和他分開的。

心臟在胸腔里跳得劇烈,她捂住自己的胸口。

她知道在這種地方和人走散的危險,尤其身邊還躺著個剛咽氣的野羊。這一路過來,野羊身上流了不少血。萬一把那些吃肉的引過來可就大事不妙。

要走麼。

姜姀試著拽了把野羊。

這頭野羊體型不小,毛估估一百斤打底,以她一人之力壓根拖不動。但若是貿然放棄,顯然也不明智。

因為她不能保證,不帶著野羊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大霧升起後,四面八方霧蒙蒙的一片,怎麼瞧都是一個樣。看不見太陽,她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這種情況下,她也像一隻被戳瞎了眼的野羊。若是撒蹄子瘋跑,只會讓自己陷入更加危險的

境地。

猶豫過後,她爬到了樹上。此刻的她無比慶幸自己還會爬樹。

如果真有食肉動物過來,她在樹上也安全。萬一真倒大霉,碰上了會爬樹的黑瞎子,那只能說她命該如此。

當然,人在被動的處境下,不該做太多消極假設。這不是什麼都沒碰上,就開始自己嚇自己了麼。反正身上帶著的水和食物還有,大不了在這兒等等。

回想了一下,她說第一句話時沈獵戶還在。就證明他倆就算走散,也沒有隔得那麼遠。

耐心些,她在心裡勸說自己,指不定過會兒沈獵戶就找來了呢。反正她在樹上,已經儘可能地規避掉了許多風險。

林子裡漸漸冷起來。她身上剛出了許多汗。現在汗涼下來,被風一吹,惹得她打了個寒噤。

喝了兩口水,姜姀拿出方才沒來得及吃的糙餅,送進嘴裡嚼了又嚼。

在這種生死不明的情況下吃東西,還真是味如嚼蠟。口腔里乾澀得阻力重重,便是邊吃邊配水,也很難將糙餅咽下。

但她知道,越是這種時候,就越需要保持體力。再食不下咽,也得硬著頭皮吃。

吃了半個糙餅,她把剩下的另外半個,用油紙紮好,重新揣進懷裡。整個人靜下來後,身上有些乏力。

可這會兒不是能打瞌睡的時候。她豎起耳朵,只要四下哪兒傳來一聲響動,便立馬坐起身子。可惜,林子裡有風聲有鳥鳴,就是沒有喚她名字的聲音。

身子直起躺下重複了幾次,她終於覺得累得有些受不住。

在樹上待著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兒。既需要看著樹下放著的野羊,也需要在風把霧略略吹散時,四下里張望。

眼看希望一次次落空,她乾脆安慰自己,什麼都沒看見也是好的。

畢竟要是瞅見一些不該看的,比如老虎、黑瞎子一類,恐怕心上的壓力就更大了。

山林里冷得刺骨。她在樹上抱著雙臂直打哆嗦。濃重的水汽卷著瑟瑟寒意,幾乎是無孔不入。

身上穿著的,已經是家裡最厚的一件冬衣。可在當下這種情形里,還是顯得這樣單薄。

她冷得昏昏欲睡,忽地聽見不遠處傳來踩斷枯枝的聲響。以為是沈獵戶來了,她打了個激靈坐起,留了個心眼沒出聲,只面朝那處看去。

不是沈獵戶,是狼。

那東西俯下身緩緩前進。陰森森綠油油的眼睛,在這種漆黑的環境下,看著尤其醒目。

姜姀大氣都不敢喘。但見它一點點逼近樹下放著的野羊,腦子裡倏地閃過一個想法。

不行,不能讓它動。

身上背的竹箭還有,她穩住微微顫抖的手,摸出來一支搭在弩上。等狼靠近,她嗖地射出去一箭。

這箭沒瞄著它的身體去。竹箭擦身而過,插在了一旁的泥地上,驚得狼往外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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