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亮，她如慣常那般是最早醒來的那個。翻身起來後，她拾掇好身上的衣裳，伸了個懶腰。

倏地想起昨夜裡宋衍不在。這會兒撩開帘子再看，卻發現人還好好地躺在竹排上睡著。難不成昨晚那些只是自己做的夢？

他一個大男人，腿腳又不利索，深更半夜能跑到哪兒去。但要說是夢，那夢造得也太真實了些。她到這會兒還記得夜風往脖子裡灌的感覺呢。

放下帘子正往外走，身後的宋衍醒了，窸窸窣窣地在竹排上好一陣動彈：「阿姀早啊。」

回頭看他一眼，姜姀同他招呼：「宋郎君也早。」

想了想還是問道：「宋郎君昨夜裡跑哪兒去了？我半夜裡醒來沒見著你人，還怕你被狼叼去了。」

宋衍沒想到會把她驚醒，明明見她母女倆睡得死沉，怎麼還是給發現了。

「我那是……如廁去了。」

看來不是夢，是真的。

「那你這廁如得還挺遠。我到外頭找了一大圈，都沒見著你人。」

「這不是腿腳好些了麼。怕萬一離屋子太近，給你看見要污了你的眼睛。」

姜姀被他說得耳根子發紅，沒再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兩人一道來到屋外。

雞圈裡的雞已經開始覓食了。昨日放下去的那一把谷糠吃了個乾淨，連同那些捉來的蟲子也一點兒沒剩。

眼下其中一隻在地上啄的似乎是一條蚯蚓。那蚯蚓周身紫紅，身上肥肥胖胖，在籬笆和茅草的縫隙間扭動，一眨眼就被雞啄進了肚子。

美美吃飽後，那隻雞高昂著頭顱，踩著一下一下堅定的腳步，來到盛水的竹筒旁，又啄了點水喝。姜姀看著它直笑：「這雞也是個講究的嘞。」

宋衍覺得她好像意有所指，但又沒證據。剛瞥過去一眼，就在餘光處見到了一個圓溜溜的東西。

「雞下蛋了！」

他這話喊得有些激動，給屋子裡還在睡著的小果一嗓子嚎醒了。小果沒有脫衣服睡覺的習慣，噌地一下從被窩裡竄出來，徑直跑到了屋外。

姜姀將她抱進雞圈。她樂顛顛地朝著雞窩裡的那枚雞蛋跑去。

兩隻雞被她飛快的跑動嚇到，急急躲到一邊。她鑽進雞窩，撿起那枚雞蛋握在掌心，激動地說道：「娘，蛋還是熱乎的。」

剛舉起雞蛋沖她娘親揮了揮，她又看見雞窩的深處還藏著一枚。這一枚比旁邊那枚瞧著大了一圈，摸一摸上頭也是熱的。

她不死心，又在雞窩裡好一陣翻找。沒了，就這倆了。

興高采烈地揣著出去，她把兩個雞蛋塞到姜姀手裡：「娘，一共兩個。一個比一個大嘞。」

姜姀接過來瞅瞅。還真是，其中一個兩頭尖尖又細又長，瞧著都快有鴨蛋那麼大了。不愧是她親自挑選的雞，這才過去多久，就雙雙開始生蛋，一點沒受到昨日那些鬧事人的影響。

說起鬧事，她心上忽地揪了一下。陳秀花向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既說過今日要來，那就肯定還會出現。煩人，她這舒舒服服的小日子，還真不想被那群人給打擾了去。

不過這事兒並沒有讓她惆悵多久，還是做朝食要緊。這剛生下來，摸著尚且溫熱的雞蛋肯定好吃。她得想想用什麼新鮮

的法子把這雞蛋做出來。

靈光一閃，想到了當初帶回來的那塊喜糖：「小果，當初娘給你的那塊喜糖吃了嗎？」

小果把喜糖從懷裡摸出來：「還在。」

「你樂不樂意把這塊喜糖讓我放進去做菜？我給你們做一個燉甜蛋吃。」

小果的眼睛瞪圓了：「甜蛋，甜的雞蛋？」

「是呀，沒吃過吧。」

她二話不說，把喜糖塞到姜姀手裡：「娘，這個給你。」

反正是要吃到她肚子裡的，含著吃和化著吃又有什麼區別呢。還真是好奇這燉甜蛋是個什麼味道。不僅她沒吃過，村子裡的其他人家肯定也沒吃過。

「宋郎君覺得可好？」

宋衍自然沒有異議。他自來到山裡後，有什麼吃什麼，一點兒不挑嘴。反正姜姀廚藝不差，做出來的什麼都好吃，這一次做得肯定也不會賴。

姜姀在陶釜里燒上水，在正曬著的竹簸箕里挑挑揀揀。

葡萄乾曬得不大勻，有一些個頭小的浮在表面，風吹日曬就幹得快。另外一些水分多個大的，沉在底下顯然還曬得不夠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