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走到沒人的空地,盤點了一番今日的進帳:「這次賺得可多了。阿叔咱們還是按照……」
「按照什麼?」沈獵戶打斷她,「這次你蘭英嬸擱床上躺著,半點力氣都沒出,還打算這麼分呢?」
「可上一回賣元寶籃那會兒,您就沒分那半匹麻布,只拿了一半的雞蛋走,怎麼算都是少拿了。這兩日您又出力氣又出時間,總該要拿一些的。」
兩人推拒了好一會兒。最終沈獵戶應下,收了一百文錢。其餘的定金加尾款,合計五百六十文錢,全到了姜姀的口袋裡。
這真是突如其來一筆橫財啊,說是小金庫都不為過。先前每趟下山,最多不過幾十文百來文進帳,這回一下子翻了兩番。她的鐵鍋,她的雞,她的桌椅板凳和床,這不就又來了麼。
「那這些銀錢不夠。」沈獵戶雖不忍心,卻還是潑了她一瓢冷水,「鐵鍋估摸著就要百來文。母雞也不便宜,桌椅板凳和木頭床更是貴。具體價錢我不曉得,但這些個加在一起,最起碼要一貫錢。我記得你先前不是存下錢了嗎,那些都加進去夠嗎?」
姜姀小聲嘆了口氣:「是有,可也就二十來文,合在一起都不足六百文。而且總不能剛到手的錢就這麼流水似的花出去。既掙了錢,總是要存點兒的。一會兒咱去問問,要不夠的話就先買雞和鐵鍋,後續再買其他的。反正這陣子每日坐在石頭上吃,也習慣了。」
分了個輕重緩急,姜姀最終決定先買雞。兩人來到壽叔的雜貨鋪一打聽,知道白淀村的盧阿婆家裡有現成的母雞出售,便一道往她家裡走。
如長生所說,白淀村這邊真是重災區。路上有幾個眼熟的,瞧著是該先前找她買過竹簸箕的,見著她都不打招呼了。眼睛一斜,身子一扭就閃到一邊去,唯恐和她擦著肩走。
路上聽到不少閒言碎語,光是那些人手上的指點就有夠扎眼的。沈獵戶聽不下去:「你不和他們解釋解釋?女子的名聲要緊,要真讓他們幾個在幾個村子裡瘋傳,那你以後下山還怎麼見人啊。」
對這事兒,姜姀心裡沒多在乎。她知道流言傷人的威力,也知道那些議論的人只會選擇聽進去自己想聽的。就算她扯破了嗓子挨個解釋,恐怕也是徒勞。
至於肯信她的,譬如張阿嫂和壽叔他們,不用解釋也不會多說什麼。
她笑了笑道:「阿叔,我無所謂。他們愛說什麼就讓他們說去。活著就很好了。我過自己的日子,又不會因為別人說兩句話就少塊肉。」
沈獵戶有點難理解。他就沒見過哪個女子這樣不怕給人說閒話的,而且說出來的話聽起來老氣橫秋,要說她只有二十歲他還真不信。
可仔細看看,這可不就是二十歲小娘子該有的模樣嗎。臉上沒有一道褶,雖然瘦了些,但能看出五官底子不錯,人長得也周正,看得人眼睛舒服。
不過他覺得姜姀說得很對:「那好,主要是怕你聽著難受。既然你對那些人的話滿不在乎,那你沈叔我也沒什麼好怕的。咱們就大大方方地走,該買雞買雞,該買鍋買鍋,就得讓人家看看咱們到底過得有多好。」
正說著,前頭有人笑了下:「來買雞的?」
那人一身粗布麻衣,頭上盤出個滾圓的髮髻,有不少頭髮已經花白,但整個人站得直挺挺的,一看就很有力氣。她一手插在腰上,一手沖他們揮了揮:「這兒,來這兒。」
姜姀笑眯眯地迎上去:「您就是盧阿婆罷。您耳朵可靈嘞,隔老遠就聽見我們說要買雞了。」
「旁的也沒聽清,光聽見個『雞』字,就知道你們要來我這兒了。小娘子要買公雞、母雞還是雞仔?我這兒什麼都有,如果你想要鴨子的話也有。」
先前姜姀不是沒考慮過買鴨子。但鴨子要在水裡游。他們門前那條山溪兩頭開敞,再往下游一點就是條頂頂陡的瀑布。鴨子要不小心被衝到那兒,那可不就玩完。
所以她那會子便打消了自己想買鴨子的想法,只專注要買雞。
「阿婆,我們就買雞,要那種買回去就能下蛋的母雞。」
「我家的母雞都一個價,九十文錢一隻,你自個兒進來看看吧。」盧阿婆拉了她的手進屋,穿過堂屋,往自家的後院走。
姜姀忽然覺得,當初醬油雞的價格賣低了。她順嘴問一句:「公雞什麼價呀?」
「公雞價錢不一樣。像那種想要進補,買回去坐月子燉湯的,是七十文一隻。育種的就貴一些,八十五文,和母雞差不多價。小娘子這回不買沒關係。等什麼時候想孵雞仔了,就從我這兒拿只公雞回去。你是買過母雞的老客,給你抹個零,到時拿八十文就好。」
姜姀彎起眼睛沖她笑道:「阿婆您是個實在人。那下回我買公雞還來您這兒。」
幾人說著,走到了屋後的雞圈旁。雞圈用籬笆圍住,裡頭總共十來只雞。有大有小,個個長得膘肥體壯,一看就知道盧阿婆養得仔細。
姜姀一眼就看中了那兩個啄食積極的,同樣的價格下,這兩隻看起來比周圍的大上一圈。
只瞥了一眼,盧阿婆就誇她眼神好:「這兩隻雞今年六月初孵下來的,現在正是最能下蛋的時候。你要衝著下蛋買去那最好不過。前幾日,喏,就邊上那隻,剛下了個雙黃蛋,接下來指不定還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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