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小果甜滋滋的嗓音傳來:「娘,我在這兒。」
她剛從坡上跳下來,還沒站穩就被姜姀一把抓起又送回去。
「遲了遲了,睡過了。」
姜姀隱隱有些自責。說好的要去別人家裡吃朝食,這才頭一日就睡過頭,多不禮貌啊。
緊趕慢趕爬到沈獵戶家,沒見著獵戶的身影。
倒是蘭英嬸,儼然已經吃完朝食,帶著嬌嬌在院子裡曬太陽。手邊有做了一半的竹筐,見兩人來,她把手裡的東西放下:「你這急吼吼的性子得改改,孩子跟你跑得都氣喘了。」
小果揮揮手,表示不妨事:「阿婆,我好……好著。」
蘭英嬸笑著捏了把她的臉,也同沈獵戶那般感慨了一番:「太瘦,是得好好補補。菜餅子在鍋里溫著呢。我還臥了兩個荷包蛋,一人一個,都得吃乾淨咯。」
領著兩人進灶房,她把窗子打開,確保嬌嬌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而後揭開鍋蓋,盈盈上旋的熱氣撲了滿臉。
鍋里菜餅子一共四個,每個都有姜姀抻開的巴掌大。看這金黃油亮的色澤,用的是應該玉米面摻白面。
餅子表皮上刷了薄油,裡頭一絲絲埋的應該是薺菜,只是時間燜久了略有些發黃。至於荷包蛋,用碗盛了疊在一塊兒,也在蒸屜上頭暖著。
低頭一瞧,姜姀發現灶坑裡頭小火還在燒著。蘭英嬸有心了。
她用筷子夾出菜餅和荷包蛋,用油紙包了,給她倆一人一個手抓著吃。
小果大口大口地啃得賊歡。她最喜歡吃的就是雞蛋。從前一年到頭都吃不上兩塊蛋花,如今一吃就是一整個,吃得她雙眼發直,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姜姀吃得就斯文些。其實也饞,但大人總是好面兒,不能像小孩子那樣肆無忌憚地往嘴裡塞。
蘭英嬸笑眯眯地看她倆把手上的吃完:「還要嗎?」
小果打了個飽嗝:「阿婆我不要了。」
又問姜姀,得到的回答也是同樣。
「剩下的兩個菜餅子,我原本就想著,你倆要是能吃完最好,吃不完就留著晡食熱熱再吃。反正是鮮面做的,放幾個時辰也不會壞。要是你爬樹餓了,也能當點心補補。」
姜姀道:「嬸子,我今日不爬樹。身上實在疼得不行,得緩緩。咱們今日做點別的。」
聽她口中說的是「咱們」,蘭英嬸有些好奇,有什麼事是非得大傢伙兒一起做的麼,「做甚?」
「做竹編。」她笑著望去,果然她雙眼微眯起,是對這個感興趣的樣子,於是真假半摻地同她說道,「我嫁到白淀村以前,跟村裡的老師傅學過幾年,手藝上還過得去。只是家裡沒有刀具,正好趁這個機會,借您家裡的刀具用用。」
「好說。你想用什麼儘管開口就是。你看我,做了幾年竹編,還是只能做出來那種疙疙瘩瘩針腳不明的,怎麼改都改不明白。那日你做竹編球的時候我就想跟你請教了,看你學爬樹忙著,沒好意思提。」
「您說這話就見外了。我們母女兩個,吃在這裡學在這裡,哪樣不靠的您家。帶來的白面沈叔也不收,指點指點做竹編的技巧,完全是順手的事。」
兩人談笑著來到屋外,迎面碰見沈獵戶扛著一捆剛砍下的竹子回來。
他一路呼哧呼哧地喘粗氣,直至走到家門口,費力地把竹子從肩膀上卸下來:「阿姀小果來了啊,都吃過了嗎?」
「都吃過了。」小果道,「沈阿公一早就去砍竹子啦。」
「不早咯,小懶貓。」他勾了下她的鼻子,先去水缸旁抹了把臉,又用毛巾把自己渾身上下都擦了遍,「來,阿公抱。」
小果撲上去。小小一隻被他抱在手上,像捻了根豆芽菜似的輕鬆:「讓阿公掂掂有沒有長肉了。」
「長了嗎?」
「沒有,好像需要再養養。」
兩人笑成一團,走著走著,到林子裡玩去了。
「鬧騰。」蘭英嬸嘟囔了句,面上笑意難收,拉來把矮腳竹靠椅。
挨著她坐下,姜姀打量一番剛扛回來的竹子。看長勢,都是四五年左右的青苗竹。這種竹子不老不嫩,柔軟又不乏韌性,用來做竹編正恰好。
腳邊現成的工具只一把鋸條和篾刀。怪不得先前看竹子裡的竹篾粗細厚薄都不勻,原來是在工具上就欠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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