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去劫仍在和吳三交談,察覺到頭上的小木偶過於安靜,想著許是有外人盯著,她不自在。就自然地把小木偶拎下來,揣在袖中。
寬大的袖口完全蓋住小木偶,應去劫往她手中塞了一顆她愛玩的捏捏果,點了下木偶腦袋,示意她安分點。
視線完全被擋住的賀卿生:……
我看你今天是要完。
她恨恨地將果子搓圓揉扁,壞心思地將果子擠出汁液,在應去劫內側袖口上花了個豬頭。
不一會,洗衣服的簌簌聲又響了起來。應去劫袖中只剩一片青綠的世界,和他們聊天做活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
吳三洗曬了衣服,又匆匆進廚房炒菜。同應去劫吃完飯,翻曬一遍衣服後,閒不住地拿了掃把去攪斷屋檐下的蛛網。
賀卿生很久沒有覺得一天時間能如此漫長了。
她聽著張大姐過來跟吳三道謝,說多虧他幫忙劈了家裡的柴。又聽到粗礦的男聲,給吳三送了只肥碩的田雞。過一會兒,牆檐上傳來小孩子的打鬧聲,緊接著,應去劫又往袖中塞了個小柿子。
陽光透過應去劫的衣服,呈現出暖黃的光暈。
賀卿生抱著小柿子,估摸著天快黑了。
一直少話的吳老太開了口:「三兒啊,別弄了,過來歇會兒吧。」
「哪能夠啊,娘。」吳三嘴上這樣說,還是乖巧地走到吳老太旁邊。
「娘,你今晚想吃——」
吳三的話戛然而止。
以吳老太為中心,升騰起黑色結界,迅速四散籠罩住整個院子。
原本尚有餘暉的橘紅天幕,被徹底隔絕在外。
應去劫捏緊手中的火符,將賀卿生從他袖中拿了出來。
她的神魂依舊被牢牢地按在小木偶中。
吳老太輕蔑地看了她一眼,對應去劫冷聲道:「你不會覺得憑著個小小鬼物就能對付我吧?」
應去劫剛想反懟不是小鬼是大厲鬼,就發現,賀卿生的身形依舊沒有出現。
和手上的小木偶對視一眼,應去劫心有靈犀地決定替賀卿生拖時間。
「吳奶奶,您兒子現在已經好了,您何必再造殺孽。若是擔心舊疾復發,我這尚有些存藥,再不濟我今後也可以年年來送藥。」
「有你,何須其他凡藥。」吳老太的聲音沙啞滯澀,詭譎莫辨,「吾兒純善,天賜生機。」
纖細的蠶絲像是瞬間活了過來,在應去劫的衣袖上迅速延長蔓延,將他牢牢地捆了起來,小木偶掉在了地上。
因為纏的圈數夠多,無數道蠶絲在他身上呈現出綢緞般的光澤。
「我勸你別點火符。」吳老太捻起絲線末端:「別臨死還要受些皮肉炙烤之苦。」
「這些年想殺我的修士多如牛毛,但哪一個能成功?如今你又毫無修為的送上門來,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我早就知道,天意順我。」她輕輕摸了摸吳三的臉,嘴角幾乎裂到了耳後,神情愉悅癲狂。
銀絲一端連著吳三的全身脈絡,另一端在她手中化作鋼針,從應去劫頭頂刺入。
按照那長度,估計可以直接從應去劫頭頂的百會穴扎到脊椎骨。
應去劫頭頂一涼,整個人劇烈的痙攣了一下。
他視線逐漸模糊,疼痛由點擴散成面,再入侵四肢百骸,絲線仿佛在血管中吸飽血液,膨脹到極致。
應去劫忽地走神——不知道自己現下怨氣,死後夠不夠他也化成個厲鬼。
他死死咬著牙咽下呻吟,求生的本能驅使他瘋狂尋找這短暫接觸中可能存在的生機。
「吳三不想你殺人吧。」應去劫用著僅存的神智一字一句擠出這樣一句話。
吳老太的動作卻沒有停頓半分:「對啊,三兒天性善良。我都放走了你一次,是你自己要回來的,這不是天意是什麼?」
應去劫已經聽不清吳老太說了什麼,更難再多想她話中的深意。
紅色的血液將銀白蠶絲一寸一寸染紅,渡到了吳三周身。
吳老太貪婪地嗅著空氣中血液的腥甜氣味,克制地舔了舔唇,注視著吳三,目光灼灼。
可惜,她預想的畫面並沒有發生。
吳三原本紅潤的氣色眨眼間消失不見,圓潤飽滿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
見此情景,吳老太尖叫一聲撲上前去,只見銀色蠶絲間血色液體流動不斷,但卻未給吳三帶來半分生機,反倒像無底的深淵,兇悍徹底地吞噬盡她為吳三強求來的命數。
「三兒!」吳老太目眥欲裂,瘋狂撕拽著吳三身上的蠶絲,試圖阻止這一進程。
但是吳三身上的銀線與他的血脈穴位相連,任吳老太怎麼撕扯拉拽,都千絲萬縷,斷不淨。
她坐在滿地蠶絲中,竟看出了幾分落寞的意味。撕扯無果,吳老太狠狠甩開蠶絲,猝然剜向自己心口,掏出了一顆鮮血淋漓的心臟,毫不猶豫地按進吳三體中,止住他衰敗的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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