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前,雲鬢寰瑤的女子輕輕蹙起了眉:「這是吾兒的第幾世?」
「回娘娘,第十七世。」
女子垂下眼瞼,不再看水鏡,也沒有再出聲。
四周的仙娥齊刷刷跪了一地。
靜謐半晌,只聽得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
女子揮了揮手,為首的仙娥得了示意,快速領著其餘人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離得遠了,剛來上清宮的小仙娥才不明所以地小聲問道:「方才天后娘娘為何如此......奇怪?」她想到女人臉上說是悲傷但又不盡然的複雜神情,斟酌了一下用詞。
旁邊其他的仙娥顯然對這個話題也很感興趣,爭先恐後、七嘴八舌地跟她說起了神界這位不見蹤影的小殿下。
總而言之。
「神界的小殿下最是仁慈,紅塵道里滾了千年,不願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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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十二垣,北垣死地。
凜冽的北風夾帶著尖銳冰凌,用一種非凡人能經受的速度旋轉著扎向四方御劍圍來的黑衣修士。
不時有黑衣修士從劍上跌落,砸進雪地濺開成一團鮮紅泛熱的花,像是不遠處翻滾沸騰的岩漿蜿蜒生出的痕跡。
片刻後,又被前赴後繼的白雪掩去蹤跡。
徒留一片茫茫無際的白。
以及泛著瑩瑩藍光的冰凌。
如果有人仔細留意,就可以看到每道染血的冰凌都在悄然聯繫、編製成一張巨大的網,儼然是一個即將成型的陣法。
但是顯然,這樣對雙方來說都無比危機的情況下,黑衣人的注意力全在岩漿口提劍而立的白衣女子身上。
她髮絲微亂,白衣被血色浸透,仍然可以窺見平日的清肅風骨。女子的臉色極其蒼白,在無盡風雪中顯出一種美玉的質感,嘴角被咳出的血染得嫣紅,明明處於下風,卻無絲毫畏懼之意,周身氣質凌厲如劍:
「我不過扶留宗下一個小弟子,何德何能竟然能勞煩第二大宗的諸位長老前來追殺。」
語畢,未等黑衣人答話,女子便自顧自地狂笑出聲:「哦,我忘了。畢竟真元宗的小輩弟子被我殺乾淨了,梁丘暨也只有你們這群老東西能派遣了。」
「狂妄小兒!」
「妖女!還我弟子命來!」
「賀卿生,今日我就要你血債血償!」
......
征討聲此起彼伏,卻沒有一個黑衣人率先打頭陣上前,都生怕她還有什麼後手,傷及自己的性命。
這也不怪他們謹慎,追殺賀卿生的這一路,他們曾因輕敵而吃的教訓實在是太過慘痛。
這群老狐狸,賀卿生嗤了一聲:
「血債血償?這麼算的話,你們真元宗區區幾百個弟子,確實償不完我扶留上下三千弟子的性命!」
當日出關,扶留山上血流成河。
師兄師妹慘死,師父師弟下落不明,宗門上下三千弟子皆被人虐殺而死。而作惡的真元宗弟子卻在他們師長的庇佑下,肆無忌憚地掃蕩扶留宗中的秘寶,而後大搖大擺的從山門離開。
賀卿生想衝上去和他們同歸於盡,卻被小師妹死死按住。
明明平日最貪玩、最不思進取的宗門小麼,在最後關頭燒盡了丹田靈力,自爆為她爭取出了一線生機。
「走!活下去!」
小師妹聲嘶力竭地喊聲淹沒於修士自爆產生的巨大嗡鳴之中。
震得她魂驚魄惕。
「別——」
鋪天熱浪中,賀卿生被一股溫和的靈力包裹著、推出去。
背後的餘溫親昵片刻,轉瞬消逝,像是小師妹伏在她肩頭,簡短做了最後的告別。
每每回想當日場景,賀卿生都覺得心口氣血翻湧,無盡的恨意如滔天巨浪,難以平息。
真元宗二百八十九條命平息不了。
面前的六十七條長老命也平息不了。
「誅神,起。」
藍黑色流光織就出一張密不透風的網,電光流轉,靈力化劍。只微微觸及,黑衣修士甚至來不及慘叫一聲,頃刻化為焦骨。
「邪術!這是邪術!」
現下領頭的黑衣修士滿頭白髮、一臉溝壑,肉眼可見的老而不死。
他驚恐地看著逐步收緊蠶食的流光網,痛心疾首,旋即露出了副英勇就義的神情:
「此等邪術現世,我等再容你不得。即便今日老夫身死,也必除了你這妖女,為後世弟子留一線生機。」
「呵——」
賀卿生嗤笑一聲。
再多聽一句這些偽君子的就義陳詞,都是在侮辱她的耳朵。
她五指快速收攏,嗆出的血全被用來畫陣法殺招。在越來越逼仄的里,密集的殺招和驟然變大數倍的冰劍穿梭其中,無限擠壓陣法中人的生存空間。
有些黑衣修士自覺窮途末路,自爆丹田不顧一切地沖向她。
還真奔著同歸於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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