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年光陰彈指一瞬間,自負如宇文令,極其偶爾的時候,也會思忖起他與徐宴芝相遇的頭幾年——
錯誤的開頭,是否能換來對的結果。
但情愛於他而言不過是生命中的極小一部分,他自認為後來除卻修行時,待徐宴芝已是不錯,她也溫順體貼,這便已經足夠。
只是沒想到,今日深陷泥潭的換做了他。
當世界顛倒後,他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情愛對於宇文令而言是生命中的極小一部分,那麼,對於徐宴芝來說呢?丈夫死去後,她曾經的情與愛,能與現在她手中握著的權柄、財富相提並論嗎?
「直到你看到我因為現下的處境對你生恨,你才信我是真的想要從顧青崢手裡逃出來。」徐宴芝似笑非笑地說著。
他發出了古怪的聲音,或許是笑了一下:「我的處境也讓我只能如此。」
徐宴芝也附和著輕笑一聲,站直了身子,退後了一步。
「我們現在,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她說著,偏頭看向夾道盡頭,「你只能聽我的。」
說罷,她不等他回答,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將身後人留在了原地。
半路被人攔下,耽擱了許多時間,徐宴芝步履匆匆,總算在夜晚來臨將東西送到了周、呂二人手中。
東西是她千挑萬選後決定,又想方設法周旋來的,兩位長老沒有不滿意的,當即同意了岳竺送來的需求。
其實她們也心知肚明,這不過又是岳竺私下裡為家族斂財做的生意,徐宴芝說動了她們二人同意岳竺的請求,以北域名義向攬雲做買賣。
北域應得的利潤光明正大地進了公帳,岳竺所得的報酬則是幾個人私下一塊兒分了。
將這樁生意定下,徐宴芝走出宮殿,長舒了一口氣。
她抬頭看看天邊,發現夕陽已經西墜,廣場上,小弟子們也開始忙忙碌碌四散而去,有些要去做晚課,有些趕著去值日換班。
七峰的規矩,晚課結束後,便不許小弟子們在山中行走,更不許靈舟在山間通行,除卻特殊的日子與特殊的人,小弟子們若是被發現了,少不得要受到責罰。
徐宴芝不願特殊,趁著宵禁還未開始,乘著靈舟回了太陰峰上她的無名小院,仔細思索著今日的種種。
從下山開始,一直到閔道一出現。
她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梳理了一遍,覺得破綻應當不太多,但心頭還是不安,覺得應當還是有些不對。
在山下時,徐宴芝自認為已經極盡所能,那時的宇文令應當是受到了觸動的,可他卻仍然隱忍不發,並未在徐宴芝面前坦白。
回到山上後,他反而像是受了什麼刺激。
在夾道中撞見時,他面上的表情陰沉極了,言語間坦然又急促。
發生了什麼事?
徐宴芝坐在桌前,撐著下巴,有一搭沒一搭地用梳子點著桌面。
她在飛虎車上陷入了沉睡,最後的記憶,便是被顧青崢抱在懷中。沒有多想,徐宴芝便以為她是被他一路抱回了小院。
再到她醒轉,應當只度過了短短一段時間。
這樣短的時間,什麼事情刺激到了宇文令,讓他忍不下去,回頭過來尋找徐宴芝坦白。
將梳子扔在桌上,徐宴芝摩挲著下巴,直覺讓宇文令感到不安,主動找到自己的原因與顧青崢無關。
飛虎車上那樣難堪的場景他都忍了下來,徐宴芝並不認為顧青崢抱著自己穿過太陰殿會讓他全然無法忍耐,以至於放棄掩飾。
她再一次地在腦海中回憶起當時閔道一面上的神情,反反覆覆地琢磨著,古怪的感覺越來越重。
直到腦中閔道一不知道第幾次抬眼看她,徐宴芝看著那一雙霧蒙蒙的眼睛,忽然發覺了哪裡不對。
閔道一的身體不時被宇文令占據,言行舉止中總是有一些與原主不太一樣的地方,這一點,他做並不是特別謹慎。
之前徐宴芝認為這是因為他天性自負,或者是一種對她的隱形試探。
可今日仔細回想後,她得出了另一種可能——
上古的禁術,流傳至今,到底失了幾分原本的威能。
宇文令寄生在閔道一身上的神魂,對這局軀體的控制正在減弱。
他最開始扮演、操控閔道一時,不留一絲破綻,半點沒讓徐宴芝察覺,而隨著時間流逝,慢慢的,他開始偶爾在行動間忽然失控,讓旁人發覺了不對,然後到了今日,山下有所觸動後,他回來便發覺,自己進一步失去了對這句身軀的控制。
這讓宇文令沒辦法再獨自在暗處觀察一切了,他即將失去在北域七峰上最重要的一處棋子,為此,他要立即作出決斷來。
在徹底失去對閔道一的控制前,宇文令要選擇一個可信的人,幫他找回他藏在某一處的身體。
徐宴芝殫精竭慮為他設下的局,終於還是捕獲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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