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中,如今已經成了寡婦的徐夫人獨自倚靠在小榻上,自顧自地揉搓著顧青崢遞給她的手巾,過了一會兒,又偏著頭從門縫中看著靈堂中人來人往。
她此時神色如常,想來已經整理好了思緒,看了一會兒外頭後,估摸著時間快到了,徐宴芝坐正了身子,打算起身。
正在此時,顧青崢也在外頭輕喚了她一聲夫人。
徐宴芝抿了抿嘴,沒有回答。
外頭那人遲疑了一會兒後推門而入,反手又將門關了個嚴實。
「夫人,詢天閣來人說,一炷香後祭祀便開始。」
見徐宴芝坐得筆直,不像是有事的模樣,顧青崢止步在門前,恭敬道。
徐宴芝看著他,應了一聲,人卻一動未動。
顧青崢也並未催促,只是溫和地看著她,輕聲喚道。
「夫人——」
丈夫已死的今日,徐宴芝好像失去了她最擅長的忍耐,一句夫人,便讓她心中倏地煩躁起來。
在外人面前,他一口一個師娘,十足孝順的模樣,誰不說顧青崢當的好徒兒,連師父的道侶都這樣敬重。
但許多時候,他那些溫和言語間夾雜著的細小尖刺,也會讓徐宴芝不適。
對於這位丈夫的首徒,徐宴芝也曾經下過一番功夫去籠絡,畢竟她在北域存身只靠宇文令,並不穩當,若是能與下一任掌門也建立深厚的情誼,總歸多了一條路可走。
哪想這位顧家收養的幼子,分明十餘歲就入了仙門,入門後第一次弟子大比就被宇文令看中收為親傳弟子,仙途如此順遂之下,也長了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心腸。
她始終覺得,顧青崢的面上帶著厚厚的面具,面具下是荒蕪的黑泥潭。
如同一根看不見的刺,明明知曉它扎在了手心,卻怎麼也拔不出來,大部分時間裡這根刺都沒有存在感,只是很偶爾的,也會刺痛她一下。
讓她難以忽視。
想到這裡,徐宴芝哂笑一聲,乾脆地站起身來。
她亡夫的好徒兒一動不動地看著她走向自己,並沒有要替她開門的意思。
徐宴芝見狀,剛想越過他自己推門,顧青崢倏然俯身,湊近在她的耳旁細聲道:「好叫您知道,徐廣濟方才在外頭——」
徐宴芝的手停在空中。
「——與張幼琳交談,方才我過來時,似乎聽到他說小舅子……」
徐廣濟這位徐家嫡子一貫不著調,不過是普通的內門弟子,仗著族姐的勢,倒是飄飄然,他說的這些胡話,倒不知要讓多少人背地裡嘲笑。
顧青崢此時說來,雖然言語中不漏,但他是善意的嗎?
徐宴芝瞥了顧青崢一眼,並不接他的話,似笑非笑道:「青崢,可別在你師父的靈前淘氣。」
說罷,她側了側身,靠得極近地,從顧青崢身旁走出了偏殿。
此時靈堂中一概事宜也已經準備好了,詢天閣長老任重陽站在靈柩前,遠遠地朝徐宴芝點了點頭。
徐宴芝回了一禮,佯做不經意地看向靈堂外。
德政堂前的廣場上,弟子們束手而立,神情肅穆,最前排的是各峰長老們的親傳弟子。
徐宴芝的視線越過站得筆直、眉頭皺成一團的張幼琳,果然在她身後看到了徐家家主的嫡幼子徐廣濟,此子面上還留著些許憊懶,似乎全然忘了現下的場合。
「徐夫人,請。」
徐宴芝背後響起了任重陽的提醒聲。
她轉身應了,連忙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仙人修仙,求得是長生不老、縱橫捭闔。
可細細看來,他們也不過是一群擁有非凡力量的凡人罷了,愛恨嗔痴,不論修為多高的仙人,也無法說自己全然看透了。
「時辰到!」
任重陽高喝一聲,手中的法器發出了清脆的鳴響。
當、當、當——
三聲鳴響過後,他開始唱喝悼詞——昨日草擬出來,經過了幾位長老與徐宴芝的一致通過——詢天閣的弟子們也跟著和唱起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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