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均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看向不遠處，「知道，早就知道了。」

明栩一愣，「您早就知道了，為什麼還……」

對她這麼好。

徐均站起來，走了幾步背對著明栩，「這件事，一般人查不出來，但是徐家想查，還是能查到的。」

「從山重病前曾經拜託我，他死後每隔三年讓我去看看你，若是你過得不好，便把你接到徐家。」

「三年未到，就出了那場車禍，徐家當時痛苦氣憤，查了塗家所有情況，自然也不難查到塗康和你母親那事。從山和你母親都是A型血，你卻是B型，而塗康也是B型。」

徐均不再補充下去，但也不難推斷。

「我沒料到世事如此無常。三年之約雖到，我也知道你跟著你伯父的日子不好過，我還是沒把你接到徐家。」

「後來某一日，我翻到我和老明的照片，突然又覺得十分對不起你。你說你這孩子從小是在明家長大的，和塗家又能有什麼關係呢？」

徐均嘆一口氣，「所以我就和阿凌他們說，把你接來了。他們都同意。」

徐均轉過身，身形佝僂，「我們既然把你接到徐家，就是把你當從山的親生女兒、明家唯一的後代來對待的。」

明栩眼眶泛熱，心裡感觸萬分，沒想到徐均原來早就知道這件事。

「我又想著，這事索性就瞞著你一輩子好了。誰知道你母親又找上了你。」

「你跟爺爺坦白說，她都跟你說什麼讓你在做什麼了？你和阿祈分手，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

徐均想不到其他原因，能分得開這兩個都放不下彼此的人。

「爺爺。」

徐均的聲音溫和，明栩在談璐那受的委屈莫名一股腦湧上了心頭，連這聲叫喊都不受控制帶著哭腔。

徐均走到明栩面前，皮膚皺巴巴的手輕輕拍著明栩的頭，像小時候哄她一樣。

「栩栩是不是在廣城受委屈了？」

此話一出，明栩的眼淚止不住地掉了下來。

「她用這件事逼著我去廣城，逼著我和徐硯祈分手。」明栩像小孩子告狀一樣，哭腔更濃重，「可是我不想和他分手，也不想離開南樺。」

「我還恨自己，為什麼是那個殺人犯的女兒。」眼淚讓她的視線模糊。她憋太久了，在徐均這般慈祥心疼的目光下，她像是找到了一個情緒的出口。

一切堵塞在心底的鬱結都好似被疏通。

原來爺爺知道。

原來他一直知道。他不僅沒有討厭自己，甚至還把她當親孫女一樣養大。

情緒泄洪，一發不可收拾。

徐均看著明栩哭

成這樣，拿出手帕給她擦眼淚，「傻孩子，怎麼哭成這樣了。」

「你是不是怕我難過，所以一直不告訴爺爺？」

明栩點了點頭。

「那您真的不討厭我嗎？」明栩像是不相信一樣，又問了一遍。

徐均哈哈一笑，「你哪裡看得出我討厭你了？栩栩啊，你是從山的寶貝，是明家的寶貝，自然也是徐家的寶貝。」

徐均本想哄著她，誰知道此話一出，明栩哭得更凶了。

「哎呦呦，怎麼又哭了？」徐均手顫巍巍地給明栩繼續擦著眼淚。

「爺爺，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我的身體裡流著那個人的血。」

「傻丫頭，這又不是你能決定的。你就是你，和塗家沒有關係。別哭了，再哭眼睛就腫了，那可就不漂亮了噢。」

徐均跟哄小孩一樣，哄著明栩。明栩漸漸將自己的情緒平復。

徐均坐回自己的位置，「我是真的沒想到你母親會用這件事威脅你。」

作為一個母親，明知道這件事會讓女兒愧疚難安，卻還是將秘密說了出來。真是不該。

徐均大概也能知道明栩的想法。這姑娘從小就怕給人添麻煩，更別說這樣的事，恐怕她當時只能默默一個人舔舐傷口。他也不知道她在廣城過的什麼日子，估計苦頭又吃了不少，也很難快樂。

「栩栩，回南城吧，南城才是你的家，這兒才是你的家。還有你和阿祈，要是還喜歡他，就去把人追回來。咱們阿祈也不錯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徐均怕明栩心裡還有顧慮，他從容勸道，「你知道嗎，你奶奶啊從小到大最喜歡阿祈了，寵得不得了。她好幾次託夢，都告訴我，要讓阿祈開開心心的。」

「可你是不知道，和你分手以後，我竟然看到他白天在家喝酒。」

「我尋思啊，這世界上，也只有你能讓奶奶在天上安心了。而爺爺我呢，則是希望我們栩栩和阿祈都開開心心的。」徐均笑眯眯地看著她，期待她回復。

明栩又心裡感動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