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電瓶車從眼前飛快開過去,徐硯祈眼疾手快抓住明栩的手腕。
掌心在她手腕處留下溫熱的觸感,明栩低頭看了一眼,心跳略有些快。
車已經走了,徐硯祈好像並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就和小時候一樣,他帶她過馬路總習慣性牽住她的手腕。
但明栩清楚,在他眼底,這樣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只是出於一種責任。
明栩用了點力,從他掌心掙開,「謝謝哥,不過我已經長大了,自己會看好路的。」
徐硯祈側過眼望向明栩,只見她笑容恬靜地和自己說,「走吧,沒有車了。」
徐硯祈嗯了一聲,情緒不明。
這附近的人愛吃頭湯麵,都趕一大早。所以現在這個點人不是很多。
店裡的裝修還是老樣子,只是桌椅舊了不少,開店的夫妻倆也老了一些。
明栩喜歡吃這家面是有原因的。
剛被送到徐家的時候,明栩總覺得自己很拘束,很不安。因為徐家收養她全憑隔代一輩人的交情,她和徐家之間沒有一點血緣關係。
當時就連有血緣關係的親戚都對她那樣不待見,明栩不知道自己在這到底能待得了多久,更別說不久前徐硯祈因為私下幫她出頭教訓別人的事,被家裡訓斥了一頓。
她好想找媽媽。她不想成為徐家的累贅,她更不想成為這個哥哥的累贅。
明栩給舅舅打了一個電話,想問問她媽的地址。舅舅應該是喝了酒,含糊地說在渠溪鎮附近,再細的就問不出來了。
渠溪鎮入口也就在這家麵館附近。
明栩周六從家裡溜出來,花了不少錢打了車到這來。可地址給得那麼寬泛,她哪裡輕易能找得到。
她問了渠溪鎮很多人,沒有一個人聽說過她母親的名字。
明栩眼底的光越來越少。她就想知道,她媽媽扔下自己,後
悔過嗎。
可笑的是她連人都找不到。
天色漸沉,厚重的烏雲遍布天空,像是壓在她心頭一樣,讓她難以呼吸。明栩那張乾淨稚嫩的臉上寫滿了失落和無助。
暴雨突至,她卻像是沒有知覺一樣,在瓢潑大雨中被淋得濕透。倔強也迷惘。
明栩一直往前走,直到迷濛的視線中,徐硯祈撐著傘跑到了她面前。
那時徐硯祈剛上完鋼琴課,才回家就發現明栩不見了。他在她臥室桌上的一張草稿紙上看到了渠溪鎮三個字,寫了好多遍,便叫了家中的司機開車趕過來。
徐硯祈站在明栩面前的時候,她內心所有的防線瞬間崩塌,雨水順著髮絲在面頰滑落,一起滑落的還有她發紅雙眼蓄不住的眼淚。
「哥哥,為什麼我找不到媽媽。」少女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鼻尖也紅紅的,可憐兮兮。
徐硯祈很少安慰人,只是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哭,比之前隔著房門聽到她哭還要心疼。他把明栩摟進懷裡,「會找到的。栩栩別哭。」
第二天天晴。
徐硯祈又帶著明栩來了渠溪鎮。她想要親自去找,他就陪著她找。
一個上午過去了。徐硯祈就近找了一家麵館,怕餓著小姑娘。就是這家屠記麵館。當時這家麵館剛開業,陳設都很新。
徐硯祈和明栩面對面坐著,點了兩碗大排面。
對面的明栩默不作聲地吃著,一口一口,顯然情緒失落。該找的都找了,找不到可能是真的找不到了。
徐硯祈越看越煩躁。明栩的事情徐硯祈都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媽,才能狠心把她拋下啊。
他伸手,「手機給我。」
「嗯?」明栩抬起頭,雖不解,但依舊乖乖地把手機遞給他。
徐硯祈又給明栩的舅舅打了電話。
「明栩的媽媽是在渠溪鎮嗎?」
「什麼在不在渠溪鎮?」
「不是你說的?」
「我隨口一說,小姑娘還當真了。她媽都不要她了,怎麼會讓她找得到——」
電話那頭男人的嗓門大。
明栩都聽到了。
所以,都白找了。
徐硯祈掛了電話,眼見著明栩的臉色變得慘白。
「哥哥,辛苦你了。繼續吃麵吧,面要坨了。」明栩表情木訥,說話語調平靜,卻給人一種氣息將斷的無力感。
她低著頭繼續吃麵。只是這頭越低越下。眼淚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落下,落在碗裡。
徐硯祈眉心微皺,看著對面的明栩。
「明栩,抬起頭。」過了一會,他說。
明栩聽出徐硯祈的聲音有些不悅,本就浪費了他不少的時間,她不敢不聽他的話,終是把頭抬了起來。
徐硯祈抽了幾張紙,隔著桌子,伸手擦掉她臉頰的眼淚。
「真是個小哭包。」
說話雖不好聽,手上的動作卻輕柔仔細得不行。
「對不起。」明栩囁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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