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筆跡收尾很倉促,『祝好』兩個字甚至有些飄起來,像是匆忙之際寫下的。
賀泯將信封翻到最後,發現落款時間與前面那封隔了一年半,也就是第一封信的三年後。
中間相隔時間太長,並且最後一封信中提到了『之前說的事』,顯然在這之間還有其他信件,只是不在他手上。
賀泯把手中的信封疊起來,目光落到箱子裡,正要伸出手去翻一翻看看有沒有剩餘的信件。
「噠-噠-噠」
身後傳來指尖敲擊牆壁的聲音,微弱的聲響在安靜的高塔中顯得格外清晰。
賀泯動作一頓,偏頭轉身——
張青雨靠在閣樓門邊,神色淡然地看著他,視線輕飄飄地落在他手中,接著微微一笑。
「看完了嗎?」
她問得淡定,賀泯神情也很平靜,完全沒有私自翻閱別人信件後被抓包的羞恥感。
「看完了。」賀泯將手中的信封攏在一起,向前遞去,「還你?」
張青雨肩膀頂了一下門邊站直身體,走到賀泯面前伸手接過信封。
陳舊的紙張落到手裡,輕飄飄的,泛黃的邊角在手中卷翹,恍惚間甚至覺得有些扎手,閣樓的陽光照到信封上,映著信封上灰塵淺淺。
她打開信件看了看,熟悉的筆跡落入眼中,經年未見,僅僅只是看著筆跡卻依舊能回想起過往的時光。
「你想知道這些信件主人的故事嗎?」
賀泯:「你願意告訴我嗎?」
「很久沒人提過她了,好像只有我和琉金還記得她。」
張青雨垂下眼眸,將記憶中的故事與人娓娓道來:
「她叫小箔,十二年前到了我和琉金在的福利院,啊對了,你看了信件,應該能猜到我和琉金也是。」
「那時候我們還小,都只有十三歲,不過小箔月份最小,我和琉金在福利院待的時間又久,所以我們把她當作妹妹看待。」
「人的緣分就是這麼奇怪,福利院這麼多孩子,我和琉金都不喜歡,偏偏就喜歡小箔。她剛來的時候不適應,我和琉金就輪流陪她,陪了半個多月她才適應這裡。」
「琉金是福利院的霸王,有她在,沒人敢欺負小箔。我們就這樣過了一年,後來有一天,小箔被發現數學天賦極其好,好到什麼程度呢?報紙爭相報導她,媒體紛至沓來,『數學天才』的名頭被強硬地壓在她頭上,引來了媒體,也引來了她的收養人。」
「後面的事情你也從信里看見了,一年後,15歲那年,她被收養了,因為一個所謂的『天才』名頭。」
張青雨擺弄著手中
的信件,漫不經心地說:「利益結合,各取所需。小箔想要一個家庭,收養她的人想要一個名聲,好像大家都沒有錯。」
「可為什麼。」她緩緩抬眸,語氣冷漠,「結局卻這麼不公平。」
賀泯從未聽過她如此冷漠的聲調,心中也有些預料,但還是問了一句:「所以,故事中的她……?」
「死了。」她連神情也是冷漠的。
張青雨捏著最後一封信,夾在指間轉了幾圈,接著將信封舉起,擋著陽光放到眼前,靜默地看了半晌。
「就在寫這封信的當天,她成年那天。」
張青雨還記得,十年前的那一天,她收到這封信的同時,報紙上也刊登了小箔的死訊。
「去世了?」賀泯吃驚道:「這麼突然?」
「是啊,無序又突然。」張青雨撣了撣信封上的灰塵,「就在她說的最後一場採訪結束之後,從樓梯上踏空摔了下來,搶救無效。」
張青雨從箱子中拿出一份報紙,慢聲念道:「一屆天才隕落,痛心!」
閣樓陽光中,她復又垂眼,細碎光線落在她側臉,長睫側影遮住眸中神色,只能聽見她清冷的聲音,不帶情緒。
她抬起眼笑笑,「這是當年新聞報紙的標題,八年過去,早就沒人記得了。」
「結局不公平……」賀泯緩緩道:「是因為另一方,收養她的那一家沒有損失是嗎?」
張青雨頷首,「當然,這場意外他們做足了悲痛姿態,只有掌聲雷動,怎麼會有損失。」
賀泯:「那當年真的是意外嗎?」
張青雨挑眼看他,「是意外。」
也正是因為真的是意外,讓她和琉金連發泄情緒都做不到,這麼多年,意難平。
她深吸一口氣,再淡淡笑道:「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賀泯聞言知意,舉起手向後退了一步,「我去別的地方逛逛。」
雖然他還有許多疑問,想問問張青雨是不是因為收養的原因才願意聯姻,想問問最後一封信中說的要去做的事是什麼,更想問問她以前過得如何……
但顯然現在不是好時機,他不能問,她也不會說。
張青雨微微一笑,對他的識趣很滿意。
面前高大男人轉身離開,背影消失在閣樓,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接著逐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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