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著急,一定會沒事的。」蕭韞溫聲寬慰,心裡想的卻是,簡青川永遠回不來了。
因為他給下屬下達的命令根本不是營救簡青川,而是殺了他。
然而令蕭韞萬萬沒想到的是,翌日早晨,簡青川回來了。
蕭韞趕到正堂時,只見渾身是血
的簡青川正慵懶地靠坐在椅子上,少了一根小拇指的右手把玩著一隻茶杯,氣定神閒得好似圍在堂外的侍衛根本不存在。
簡青川抬眼朝蕭韞看來,微微一笑:「蕭少卿,別來無恙啊……是不是沒想到我還活著?」
蕭韞一雙漆黑的眸中波瀾起伏,沉聲道:「我倒是低估你了。」
簡青川唇間泄出一聲嗤笑,慢悠悠地說:「蕭少卿下次派些得力的人來吧,昨夜的那些人根本不夠我過癮呢。」
蕭韞冷笑一聲,道:「好啊,我現在就讓你過過癮。」
說罷,他打了一個手勢,堂外的侍衛瞬間湧入,將簡青川團團圍住。
簡青川眉尾輕挑,笑道:「今日怕是不行。」
他話音剛落,李梧便匆匆而入,低聲稟報蕭韞:「郎君,許娘子往這邊來了。」
蕭韞愣怔一瞬,隨後擺手讓侍衛們都下去。
他至今仍覺得,恨總比視而不見的好。但理智告訴他,現在還不是時候。
簡青川笑出了聲,似乎愉悅至極。
蕭韞冷眼瞧著,在心裡安慰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小不忍則亂大謀……
很快,許妙儀進門了,簡青川迅速戴上了柔弱可憐的假面,看得蕭韞直咬牙。
許妙儀一眼就瞧見了簡青川血淋淋的模樣,登時心頭一顫,恍惚間又回到了數月前的亂葬崗。她看都沒看蕭韞一眼,急忙撲到了簡青川身邊,忙問:「怎麼會這樣?是那幫黑衣匪徒傷的你嗎?」
簡青川虛虛一笑,道:「昨夜戰況混亂,難免有些誤傷。」
他這是在拐著彎地表示,是蕭韞的人傷了他。
蕭韞對他這招頗為熟悉,當即就裝出憤憤不平的模樣,道:「那幫人實在是心狠手辣!簡郎君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人治好你的!」
緊接著不等許妙儀和簡青川做反應,他便吩咐李梧去請郎中。
許妙儀詫異地看了蕭韞一眼,旋即朝他叉手道謝。
「沒關係,既是盟友,這自然是應該的。」蕭韞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違心話,向簡青川一拱手,「簡郎君,還是客房請吧。」
當即就有兩個有眼力見的小廝上前來攙扶簡青川,許妙儀也跟著往外走。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蕭韞的眸光漸漸冷了下來。
卻說許妙儀扶著簡青川到了客房的床上,方察覺他的右手缺了根小拇指。她瞳孔一震,聲音有些變調:「你的手?!是那幫人幹的?」
簡青川連忙把手藏到背後,笑著寬慰:「沒事的,已經不疼了。」
許妙儀心裡本就不好受,見他帶著一身傷痕卻還寬慰自己,便忍不住落了淚:「對不起簡青川……」
沒了一根手指,對簡青川這種靠武藝傍身的江湖人無異於是致命的打擊。
簡青川看著許妙儀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串一般往下滾,胸腔下的心跳逐漸雀躍。
這還是她第一次為他哭成這樣。
他覺得格外有成就感。
滿意地看了一陣,他終於開口勸慰:「真的沒關係的,妙儀。」
他這次是難得的心口如一。
不過一根手指而已,他根本不在乎。他天賦異稟,就算失去了整條右臂,照樣也能傲視群雄。
再說了,他用一根手指就換得了她一場洶湧的眼淚,甚至是她的心,簡直太值了。
許妙儀吸了吸鼻子,悶聲道:「你不要總這麼通情達理,我倒情願你責怪我。」
簡青川想了想,道:「那這樣,你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好!」許妙儀連忙點頭,「你說,無論刀山火海,只要我能夠做到的,一定不遺餘力!」
簡青川其實早就想好了答案,但他此時只是笑著搖了搖頭:「我還沒想好呢,以後再說吧。」
「那好,你慢慢想,這承諾永遠有效。」
郎中並幾個提藥箱的藥童到了,許妙儀退去屏風外守候。
屏風裡時不時傳來郎中的說話聲、衣料窸窣的聲音、羊腸線穿過皮肉的聲音卻唯獨沒有簡青川的呼痛聲。
待郎中離去,許妙儀重新來到床前,看著虛弱靠在床頭的簡青川,問:「不疼嗎?我好像從未聽你說過疼。」
簡青川輕聲道:「自從中了那毒,其餘所有的疼痛都微不足道了。」
提到奇毒,許妙儀本就不明朗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她默了半晌,問:「你……還有多久的時日?」
這是她第一次問這個問題。此前她一直不太願意面對簡青川必定英年早逝的命運,可該來的還是會來,逃避終究不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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