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男人個個身強體壯，目光兇悍。

而許妙儀饑寒交迫了四天五夜，體力早已大不如前。上輩子全盛時，她可以一擋百。而如今，她甚至沒有贏下兩人的把握。

真正的挑戰現在才開始。

天空中飄下零星的雪，許妙儀握緊匕首柄。

*

蕭韞倚在榻上，形容憔悴，兩眼愣愣地望著窗戶——然而看的又好像不是窗戶，而是一片虛無。

「您吃一些東西吧，郎君。」李梧淒淒切切地勸道。

蕭韞緩緩搖頭，啞聲道：「沒胃口。」

李梧重重喟嘆一聲，心裡無比後悔：他就應該儘早將月牙玉佩背後的故事告知郎君！他是想讓郎君走出過去的陰影、擁抱新生活，可他沒想到他會為愛瘋魔至此……

「這麼久過去了，為何還沒有消息傳來？」蕭韞的聲音打斷了李梧的思緒。

李梧面露難色，道：「郎君，城外比不得城裡，路面積雪化得慢，實在是快不起來啊……而且，這是您兩天前才發布的命令啊。」

蕭韞的下屬以及官兵在城中找了整整三天，採取地毯式搜尋，甚至連誰誰誰背著媳婦兒藏的私房錢都找出來了，卻始終沒找到那麼大一個活人。

蕭韞便猜想，人可能是被帶出了城，如今大雪封路，想必對方走不了多遠，於是派人出去探查。

蕭韞默了半晌，道：「知道了，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李梧無奈，只能不情不願地應下。他正要轉身離去，卻聽外面響起一道興沖沖的聲音：「郎君，有消息了！」

蕭韞灰暗已久的眸中終於泛起一絲光亮，連忙道：「進來！」

門被推開，一個侍衛氣喘吁吁地道：「我

們本是要去一處叫李家莊的村子探訪，結果半路上碰到了幾個村民，他們說是要去青州找御史……」

據村民所說，前幾天有個刀疤男人找上門來，花錢從他這裡買了些米糧。他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直到隔壁家剛從人販子手上逃回來的女兒說，這人是藍家的人販子。

於是他聯合幾個壯丁悄悄跟了上去，發現這夥人販子居然在一處廢棄民居安了窩。通過竊聽，村民們得知，他們拐了御史身邊的女幕僚，想要以此威脅御史。

村民們極其痛恨人販子，又感念御史的功績，當即就義不容辭地冒雪往城裡趕。

蕭韞聽到此處，激動地站起身來，快步往外走：「備馬！」

李梧並沒有去攔蕭韞，因為他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所以他早早就讓出城探查的侍衛帶上幾大包粗鹽，一路走一路撒，想必此時雪已經化了很多。

*

血，到處都是血。原本潔白的雪地被染成鮮紅色，觸目驚心。

十餘個大漢的包圍圈中，許妙儀遍體鱗傷地趴在地上，一隻腳殘忍地用力踩在她背上的豁口上，叫她動彈不得。

疼痛占據了她的每一寸神經，錐心刺骨，叫她幾乎痛不欲生。

「好好在牢里待著不要，非要跑出來挨打。」上方的男人嗤笑道。

一旁的男人附和道：「就是啊，也太看不起咱兄弟幾個了……」

……

一聲聲的譏笑中，許妙儀的意識逐漸被疼痛撕扯得模糊。就在這混沌中，她倏然想起江陽鎮外的地牢里，那一張張惶恐的、不安的、困獸般的面龐，想起被棄如敝履丟在亂葬崗的屍體，想起一聲聲絕望的尖叫、痛苦悽厲的哀嚎。

她想起那日在青州公廨看見的一個來認領女兒的母親，那母親面容滄桑、滿頭白髮，一問才知她僅僅三十多歲。

她想起街頭的一個瘋瘋癲癲的乞丐，逢人就問有沒有看見自己的妻女。

她想起鄭嫣告訴她的，一個被從主人家送回來的奴隸，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被治癒之後居然直接選擇結束生命。

……

恨意與不甘在許妙儀心底滋生，轉瞬即成滔天之勢，將血液燒得滾燙沸騰。

「該死……」她無意識地、喃喃念出這麼一句。

「嘀咕啥呢？」旁邊的男人沒聽清。

許妙儀努力仰起頭，惡狠狠地環視周遭的男人，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我說，你們，都該死！」

說罷，她不知從何處生發出一股力氣，大喝一聲，反手抓住踩在背上的腳，狠狠一拉。

男人猝不及防，失衡摔倒，順便還帶倒了另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