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到的時候,比約好的時間晚了一個多小時。
「病人臨時出了一點狀況,一不小心就來晚了。」
傅斯灼將手裡的網球扔給他,笑了一下,問:「還是你發球?」
「行,不過好久沒打,手都生了,你讓一下吧,傅司長。」他調侃道。
「再說吧。」傅斯灼扯了下唇,「我也手生,咱倆誰讓誰還不一定呢?」
兩個人嘴上說著手生,一打起來,都不約而同地把對方往死里打,你來我往的,球風凌厲,絲毫沒有讓球的打算。
勝負欲都該死的強大。
直到太陽西懸,他們也終於力竭,背靠著背坐在網球場,球拍半撐在地上,微仰著頭,大口大口地喘氣。
夕陽刻出兩人的剪影,一長一短,偏心得十分明顯。
「突然來找我,是想問些什麼?」周煜低頭笑了,說,「趕緊的,我晚上還有台手術。」
傅斯灼緩緩開口道:「我知道她有一個喜歡了很久的人——」
「但是這個人……應該不會是你。」
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這個「她」是誰。
周煜「欸——」了聲,說:「怎麼就不可能是我,不帶你這麼扎心的。」
「但是,我在一本相冊裡面,發現了一張你們兩個的合照。」傅斯灼自顧自地繼續道,「照片的後面,有她寫給那個人的畢業寄語。」
「——我想知道,為什麼在你跟他的合照後面,會出現這個?」
周煜沉默了很久,最後,他像是想明白了,眼眶驟然紅了。
他操了一聲,難得罵了句髒話。
「你TM就不知道自己回去問?」
「她不想讓我知道。」
「那你TM就別知道!」
「我現在想知道,也只有你能告訴我答案。」
兩個人無聲對峙,寸步不讓。
許久,周煜深吸一口氣,努力讓情緒穩定下來。
「雖然很不甘心……」周煜撇開眼,笑得有點苦澀,「但我還是不得不承認,我輸了。」
又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不可能贏。
傅斯灼垂眸,猜到了什麼,眼眶也驀地紅了。
「為什麼是我贏了?」他低低囈語。
為什麼她當初相了這麼多次親,遇見了那麼多的人,最後偏偏就挑中了他,然後說,她覺得他很合適。
他其實一直沒敢往深處想。
因為僅僅只是覺得他很合適,這個理由,對於傅斯灼來說,就已經足夠幸運了。
「你覺得呢?」周煜笑了。
因為有人給的偏愛,太明顯了啊。
足夠炙熱,足夠無畏,足夠勸退所有人。
周煜最終嘆了口氣。
他打開手機,開始翻相冊,翻著翻著又覺得惱火,操了一聲,紅著眼睛,繼續往下翻。
「傅斯灼,你說我TM,怎麼能輸得這麼徹底?」
終於翻到那張照片,他用力指著,然後說:「對啊,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一張我跟她的合照,還是唯一的一張!」
「我一直拿這照片當寶貝。」
「但是除了她,又有誰能看得見呢?」
照片上,沈珠楹跟周煜站在洶湧的人群中,隔著一段不遠也不近的距離,拍了一張再平常不過的畢業照。
周煜盯著這張照片看了半晌,最後自嘲一笑,說:「我看了這張照片千百次,也從來沒發現過。」
「直到今天——」
他說直到今天——
傅斯灼,你沒見過自己的背影吧。
你也認不出自己的背影吧。
周煜最終紅著眼眶,用力指著照片上,只占據很小的一個角落,那個混在洶湧人群中,穿著一身黑衣黑褲,總是那樣沉默孤獨的背影。
「對啊,這麼多年,就只有沈珠楹看見了。」
第119章 春日來信
「阿灼,可能感情就是這麼不公平。」
明明他跟她考上了同一個大學,明明在傅斯灼回國之前,他跟她近距離接觸過這麼多次,但是沒用,一點用都沒有。
周煜其實不想去埋怨些什麼的,但是現在……
但是現在——
到底要他怎樣去釋懷呢?
「為什麼呢?」周煜說,「為什麼我跟她之間的唯一一張合照,主角也不是我。」
為什麼會存在這麼一個人,他只是站在那裡,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奪走她所有的偏愛。
傅斯灼其實不知道周煜是什麼時候走的。
他頹喪地坐在地上,一直挺拔的肩膀垮陷下去,剛打完球,汗水黏膩在他身上,風一吹,全身都冰涼。
太狼狽了。
傅斯灼覺得自己從沒那麼狼狽過,像一條頹棄的敗犬。
怎麼會呢?
怎麼會是他呢?
傅斯灼的眼睛又干又澀,嗓子也發啞,疼得厲害。
他最後重重閉上眼,腦海里關於她的,所有的記憶,像倒帶慢放的膠片相機,一幀一幀地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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