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粉紅色后座,一臉慷慨地道:「走吧,我載你過去。」
「才不去!!!」沈青梅更生氣了,轉過頭去看也不看他,「你去載你那個班花好了,管我做什麼?」
「什麼班花啊?」少年一愣。
「反正就是不去!」
沈青梅氣得跺腳,拿起桌上的橘子就砸了過去,少年一時不察,被砸得「誒呦——」一聲,齜牙咧嘴。
沈青梅一臉擔心地轉過頭,卻只見少年翻飛的白色衣角,騎著自行車的身影慢慢遠去。
空氣中只留下少年氣急敗壞地一句——
「行,沈青梅,算你有種!」
沈青梅略微失落地收回目光,小聲嘟囔一句:「笨死了,也不知道再問我一遍。」
她再一轉頭,看見除了姐夫以外的另外三個人,全都一臉姨母笑地看向她。
姐夫當然一如既往地只看向珠珠姐姐。
「……你們看什麼呢?」她羞紅臉。
「看你可愛啊。」沈珠楹笑著,又對她說,「可是青青,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再多問你一遍的。」
「那要是出現了這麼一個人呢?」沈青梅不甘心地問。
「出現了的話——」沈珠楹眸光淺淺,牽住了傅斯灼的手,認真道,「當然就要好好珍惜啊。」
——
梨花鎮最大的中心廣場上,矗立著一棵超四百年的老梨樹,在煙火節那天,密密麻麻的紅色飄帶,隨著大風,漫天飛揚。
傳說,剛結婚不到一年的新人,在紅色飄帶上寫上自己的名字,當煙花綻放到最頂端的時候,將紅色飄帶繫到這棵梨樹上,就會長長久久,幸福一生。
煙火節當天,梨花鎮的人們會穿上自己的傳統服飾,圍繞在篝火旁,載歌載舞,祈求平安喜樂,健康順遂。
兩人到的時候,中心廣場已經圍滿了人,巨大的篝火旁,也早已有人手牽著手,忘情地舞動。
沈珠楹被沈青梅拉著,也加入了進去。
傅斯灼就站在不遠處,安靜地望著。
這還是傅斯灼第一次看到沈珠楹跳舞。
原來這麼漂亮奪目。
她上穿襟款袖步袍,外披藏青色坎肩,頭上戴了一頂彩色銀飾,蠍子辮垂在一旁,妝容明艷。
似乎是有人起鬨,她彎出一抹笑,大大方方地在人群中跳了一支舞,白皙修長的手舉著,交疊在手腕,從容跟著掌聲舞動,裙擺躍動間,她身上掛著的銀飾也叮咚作響。
像是譜寫了一首盛大的生命讚歌。
在那之前,傅斯灼從未遇上過這樣的人,仿佛她能讓枯萎已久的泉水,重新迸發出生機。
沈珠楹跳完這支舞就悄悄退場了。
她走過來,在人聲鼎沸中,拉住了他的手,轉眸一笑。
「走吧,傅斯灼,我們一起去那邊系紅色飄帶。」
這麼多年來,賣紅飄帶的一直是一個年逾古稀的老爺爺,9.9一條,還附贈一把木梳,不算貴,價格只是討個好彩頭。
「哎呦,小姑娘,結婚了?」老爺爺認出她來,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鬍子,「我去年就說你會結婚,你還說我放屁。」
「今年你看看……」他的視線定格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笑眯眯地道,「……我是不是在放屁。」
「您沒有,是我在放屁。」沈珠楹拿起毛筆,俯身沾了沾墨,想了一下,又把毛筆遞給傅斯灼,「你來寫嗎?我沒練過毛筆字。」
沈珠楹記得,高中的時候,他的毛筆字得過市裡的一等獎。
「好。」
傅斯灼接過。
他俯身垂眸,一臉專注,在紅色飄帶上一筆一划地寫下了兩人的名字。
沈 傅
珠 斯
楹 灼
平安喜樂
相守一生
老爺爺看著他的字,滿意地笑了笑,夸道:「小伙子,你倒是字如其人吶。」
傅斯灼彎出一抹笑,說:「您謬讚。」
他將紅色飄帶遞給沈珠楹,問:「喜歡嗎,珠珠?」
沈珠楹盯著看了一會兒,喉頭哽住,有些說不出話來。
在十六歲那年的仲夏夜,她站在台下,那樣虔誠而懵懂的望向台上發著光的少年,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
從此,這個名字被刻進她的血管內部,一年又一年,血液循環流動,生生不息,時刻提醒著我愛你。
十六歲的沈珠楹,或者說,只是兩個多月前,兩個人還沒有被一張結婚證綁在一起的時候,誰又能想到還會有今天呢?
她將紅色飄帶接過,笑了一下說:「我很喜歡。」<="<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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