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這些學生,一邊讀書,一邊下地幹活時,州城讀書人都震驚了。
身份尊貴的人怎麼可以做體力勞動!
有辱斯文!
再聽說,州案首林元志還伺候了一年的棉花地,立刻冷笑:「怪不得維護棉花,原來就是個土裡刨食的莊稼漢。」
眾人看過去,說話的人正是州城衙門禮司的人,也就是周大人手下。
方才就是他帶著林元志進的貢院。
這個人眼神都帶著輕蔑,沒說出來的是,紀楚一個種田的出身,也就會擺弄這些東西。
怪不得手底下的學生也這樣。
作為當地父母官,從縣學出身的讀書人,自然而然是紀楚「學生」。
上樑不正下樑果然歪。
外面因此吵得更厲害,甚至蓋過貢院放榜的消息。
棉花之爭,也算徹底拉響。
這新玩意,到底好不好啊?
一個東西有爭議,就代表了它的價值。
而且不管他們怎麼爭,該用的人還是會用。
比如州城許多底層百姓。
老爺太太們冬日不怕冷,他們是怕的。
押車的賣貨的當夥計的冬日還要送信的,心裡已然有了傾向。
就是不知道,這東西會是什麼價格。
聽說一畝地產量還不到一百斤時,不少人都覺得可能用不起。
竟然又有人隱隱覺得,要不然他們別爭論了,如果更多人覺得棉花好,那價格豈不是還會往上漲。
特別是茶館的夥計,拉拉身邊人道:「別爭了,回頭咱們偷偷買兩斤回來作衣裳穿,反正咱們不怕丟面子。」
「也是,如果說服他們,價格會更貴吧。」
外面吵得昏天暗地,安丘縣眾人則擔心林元志的情況。
夫子強行安慰大家也安慰自己:「沒事的,咱們紀大人跟周大人認識,應該不會太為難志哥兒。」
話是這樣講,但林元志從貢院出來時,夫子一馬當先拉著他道:「沒事吧?周大人說什麼了,功名呢?」
「你不會吵贏了吧?」
林元志還有呆。
這怎麼說呢。
你以為對方是要跟你辯論,但人家房門一關就說,不用吵,咱們是一派的。
那為什麼要假裝討厭棉花?
林元志脫口而出,周大人慾哭無淚。
還不是因為你們紀大人!
說棉花產量太少了!
有錢人一出手,價格必然飛漲。
什麼若有錢人用棉花,那一個人用的,就抵得過窮人一家子用的。
富人一人使用,必然被褥幾條,棉被幾條,那棉衣只多不少。
前前後後,要用掉二十多斤棉花,不過是作為貂絨狐皮的替代而已。
但二十多斤棉花,足夠做十五條棉衣,夠十五個人穿的。
窮人晚上做被子用,白日穿出門,豈不是更好。
周大人說著說著,自己都道:「所以你們紀大人不想讓富貴人家用,就讓本官詆毀棉花。」
原來是這樣!
林元志更傻眼了。
紀大人深謀遠慮,他一點也沒察覺到就算了,還在這添亂,他真該死啊。
作為貧苦人家出身的林元志,若不是有縣學免費讀書,根本不可能成為州案首。
林元志反應過來,朝周大人深鞠一躬:「周大人大義,竟然承擔如此惡名。」
其他時候就算了,但這會,周大人十分享受這個禮。
因為他真的很委屈啊!
若不是為了大局著想,為了黎民考慮,他早就把私底下寫的棉花詩句拿出來了。
給許知州看吧,許知州太忙,那還是他上司,也不好經常過去。
正好林元志在這,見他文采也不錯,乾脆拿出自己的《詠棉》,以及關於棉花的畫作,讓這學生欣賞欣賞。
京城有名的詩畫周家出來的人,這兩項定然不會錯。
別人以為他們在為棉花爭論,殊不知直接達成一致,然後探討詩文畫作。
林元志看了看夫子,又看了看眾人,咬牙道:「誰都說服不了誰。」
但又道:「周大人只是不喜歡棉花,卻也不會因此牽連我的功名,大家放心。」
意思就是,棉花之爭還在繼續,周大人依舊覺得士族貴族不應該用棉。
可他對事不對人,不會因個人好惡,影響林元志州案首的名頭。
周大人,還真是複雜啊!
安丘縣眾人鬆口氣。
沒事就好!
周大人雖然眼光不行,但氣度不錯啊。
眼光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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