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松想起這個就窩憋著口氣,「還不是因為有人蛇鼠一窩,聯合起來陷害我們公子,不然也不會平白蒙冤挨這十下笞打,還流落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挨打了?」遙光將馬繩放下,聽他一肚子牢騷後,忍不住鄙夷道:「不過十下罷了,怎麼還能就暈過去了,我在軍中時可連那讓人皮開肉綻的軍棍都挨過,倒些燒酒塗些傷藥,沒幾日便活蹦亂跳,」
綠松見這傢伙劈頭蓋臉的貶低,嗆聲道:「我們家公子從小金尊玉貴養著的,哪裡像你這麼皮糙肉厚耐打……」南紅拉了他胳膊,叫他接替幫忙擦手臂,綠松一下啞了火。這裡不是京都,公子還躺著呢,他們還得依仗這不知何官何職的小將軍的平安抵達丘泉郡,不能在這時添麻煩。
遙光不惱這小廝的惡言惡語,反倒聞言去看沈清和,他一截手臂正露在外頭被人擦拭,確實是和他很不一樣的細皮白肉,京都人難道吃的都是瓊漿,喝的都是甘露,怎麼養成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如他們西北男兒英武霸氣!
男的都這樣,那京都的姑娘是不是都如本子裡說的如花似玉,娉婷婀娜?
陛下邀他去京都,他想也不想就推拒了,遙光想到這裡,從心裡湧上淡淡的悔意。
整頓車馬,重新上路,遙光獨乘一騎,走在沈清和乘坐的馬車前,原本策馬奔騰的行伍為中間的車駕放慢了步伐。
原本官員調任都應有兵馬司護送出走,只沈清和是貶謫之身,就沒了這待遇,所以搞得這般灰頭土臉,狼狽不已。
最後一段路是順遂地到了丘泉郡,沈清和醒來已經是到達後的第二日,他迷迷糊糊眨了眨眼,記憶只停留在自己是那滾筒洗衣機的衣服,在車廂里顛來倒去的滾過一遭,兩世都沒暈過的車,這次給他全都暈完了,回過神就已經躺在這席上。
「呀,公子醒了!」綠松剛端著水盆進來,見此喜出望外。
沈清和嗓子喑啞得厲害,被餵了幾口水,他才能順暢開口,問詢幾句,才知道在路上竟還遇到了山匪,隨即一陣後怕,心道真是算他們命大!
幾天沒下地,腳軟得和麵條似的,沈清和被攙扶著在屋子裡活動,順便掃視這未來要居住一段時日的屋子。
地方官員都住在一處府廷吏舍,和機關大院類似,這青堂瓦舍雖然簡陋但也算寬敞,在荒僻的西北丘泉郡應該是頂好的房子,只是和京都的迴廊庭院相比,就是天上地下了。沈清和甚至能看見房頂上的大豁口,須得速速叫人修繕,不然這北風一刮,晚上就別想睡好覺。
南紅循他視線向上一看,笑道:「有位大人在幫我們補屋頂呢,就是剛剛說的,救下我們的那位。」
沈清和獨自軟著步子向外走,果真看到個穿鉛白束身衫的青年坐在屋頂上,正拿著磚瓦修補屋頂,單伯文抬了架雲梯來,那青年低頭一看,喊道:「都說過了,就這樣的屋頂,我上下自如,用不著這個!」
他三下兩下就補好了房頂破口,沈清和心說年輕人幹活就是得勁。
少年頭髮全披散著,身上搭著那件厚狐氅,站在那兒就是個堆雪般的玉人。正要從頂上躍下遙光愣了半息,一腳踏空掉了下來,在驚呼聲中迅速調整,借著磚壁上的力定住身形,穩穩落地。
幾片檐瓦掉下,在地上噼里啪啦摔了個稀碎。
「哎呀哎呀我就說嘛,咱們做事還是要穩妥些的好,不然磕著傷著了多不好。」單伯文見他平安落地,鬆了口氣,和老師打過招呼,重新搬起雲梯送還。
「在下沈清和,多謝閣下護送我們到這裡。」裹在裘毛中的少年笑意盈盈,向他作禮。
遙光側了側身,一雙手在身後緊捏成拳,避過他含笑的眼,「我是鎮西北巡撫使遙光,不用謝我,是陛下命令護送的。」
沈清和碰了釘子,他摸摸鼻子,還是順著說場面話:「這麼年輕的巡撫使?那定是才幹過人了。」
遙光語氣更硬了,「還好,聽說你以前是侍中,也挺厲害的。」
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在陰陽怪氣,沈清和的笑險些維持不住。
這人怎麼回事,自己暈了一路,有哪裡得罪他了不成?
他看向角落的碎瓦片,遙光往挪了兩步,將那處擋的嚴實。
「你暈了好久,還是別出來走,快回屋子裡去吧。」
莫名其妙被趕走,沈清和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摸不著頭腦的人,乾笑著向他作了一禮,轉身走了。
遙光看向那堆碎瓦,冷不丁在上頭踩了兩腳,又覺得自己這行為實在蠢得厲害,站在原定沉默一會兒,去角落端笤帚和畚箕了。
他成了丘泉郡守,在這一郡算是最高長官,所處吏舍和其他丘泉郡官吏共建在一處高高的丘坡上。沈清和走出院子,站在高處向遠方眺望,周邊都是些棚屋草屋,磚屋就少了許多,嚴冬將至,一切都被壓在灰濛濛的霧氣之中,越向外就越茫昧,直到什麼也看不清。
丘泉郡地近大雍邊界,連災民營這樣幾乎煉獄的景象都見過,沈清和心中早有準備。
荒涼點也沒關係,凡事都得一步一步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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