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哈哈哈哈哈哈,沈兄這是又要憐香惜玉了?」青衣公子樂不可支。
陳顯輕嗤:「哪兒有什麼姑娘,小門小戶的低賤庶民罷了,妄想攀附,奴顏媚骨,諂媚討好。」
「他自說是兄弟重病,為求財帛,陳兄見他長得不男不女,便要求他先穿了女裝供我們取樂……聽說還是個秀才呢,沒想到竟全無風骨,我們也不會與此等輕賤鄙陋之人來往。」青衣公子又道,隨手從袖裡掏了兩下,拋出一把錢幣來,叮叮噹噹地往地上拋去。
「看在你兄弟是陳兄家奴的份上,本公子賞你了。你說說你,考了個秀才又有什麼用?既然生在土裡,就要認在土裡的命。」
朗新月倒在地上,鐵幣叮叮噹噹在他身周灑落,艷紅羅衫下的身軀微微顫抖,裙擺鋪散在地上,像朵肆意開放的花,每一瓣又是蜷縮的。
他趴伏在地上,一枚一枚將錢幣拾起。
眾人鬨笑出聲。
近了看確實是雌雄莫辨的相貌,面龐精緻,柳葉般柔弱的眉目,唇珠殷紅如血,芙蓉美人面。
俊美的長相在名士中是高貴血脈延續的象徵,可至於朗新月,就是燒手的禍,是自戮的刀。
鄙夷的視線從四面八方而來,雨點般落下。
朗新月側開臉,一雙眼眸靜靜開闔,眼神卻是蜂尾針。
他們將朗新月拋在腦後,轉而和沈清和攀談起來,同行中有人問:「沈兄被什麼事兒絆住腳了,不會陷進哪個溫柔鄉里去,倒是連我們都忘了!」
沈清和有錢,平日擺宴吃酒都是他搶著出錢,這回足有一月不見人影,他們上狀元樓的次數都少了不少。
「哪裡哪裡,這不是去考了個進士回來嘛,我爹他老人家一心想著我給家裡光宗耀祖,押著我讀書學習呢,你們說說,我哪裡是這塊料子嘛。」沈清和連連擺手。
「進士?」
「你考了進士?」
「你怎麼可能……!」
眾人一時驚叫失聲,沈清和早有預料,故作驚訝:「皇榜還四處張貼著呢,諸位沒看到?唉想來你們也是不關注這個的…我還想著怎麼沒人來與我道喜呢!」
沈清和一覽眾人熟悉的複雜面色,滿意點頭。
輪到我的回合了。
沈清和:「我沒記錯的話似乎你家最近有喜啊,你爹娘老來得子,聽說孩子周歲宴要大辦,到時候也借個光去你家吃酒,我忘了你是小事兒,你可別忘了我就行。」
青衣公子笑容一僵。
「你從前是家裡獨苗,不知道有個弟弟妹妹的好,就說我們家,可熱鬧得不行!就是平日我爹對弟弟太好,好得我都要吃醋呢,擔心是不是覺得我養廢了,要開小號栽培他呢。」
「哪裡哪裡,定是沈兄你想多了……」
沈清和:「還得是你通透啊!確實是我想多了,功名一抱回家,我爹差點把族譜撕了,要從我這頁開寫!」
青衣公子的笑容瞬間掛不住。
沈清和轉頭換了個人審判。
沈清和:「陳兄,你家門風森嚴,從前不見你出來玩,今天一見真是三生有幸啊!」
「前幾日還見到你庶弟了,登門拜訪我們家,來像我父親請教科舉上的事兒呢。我當時就覺得他風姿比起陳兄你差遠了……對了,怎麼沒見你來啊,是都學會了嗎,那一定中舉是十拿九穩了吧!」
陳顯瞬間面色瞬間沉如鍋底。
沈清和笑眯眯看向下一位嘉賓。
「你家這代好沒一個人五品上吧?趙兄還是長子,沒了蔭封看來是不好辦啊。」
「我聽說平日與你玩的很好那個誰,如今在尚書台當值,忙得昏天黑地,我在職時和他交接過,人都瘦了一大圈!哪有孟兄這等滋潤康健模樣!」
……
所有人都寒暄了一通,沈清和看所有人面如菜色,頓時神清氣爽。
「沈清和,我們平日與你交好,何必夾槍帶棒諷刺一通?」有人回過味兒來,大聲怒斥。
沈清和嘆氣:「你看看你們,缺點這麼多,說幾句還急眼了!說實話,你們考沒考上和我有什麼關係,編制已經穩穩到手了,俸祿也不會漲,就是為你們感到可惜啊,只有真兄弟才會和你說這些懂不懂。」
眾人面露難色:「如今的科舉制本來就與往日不同,題目更是難上加難……」
「哪裡難了?!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水平好吧,現在陛下也不容易的,難道朝中大臣都要挑選酒囊飯袋?有時候要找找自己的原因,家裡書院給上吧,老師給請吧,這麼多年成績漲沒漲?回回考不上,有沒有好好反思自己?」
「我是上岸了,可是兄弟們沒考上,我那叫一個心急如焚啊!」
沈清和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手中扇柄圍欄上敲得啪啪響。
四周堂座雅間中,也早有人關注這裡的熱鬧,科舉過去沒多久,其中讀書人也不少。聽到沈清和一番刀子嘴豆腐心的錚勸之言,大為感動,又見他形貌跌宕風流,更是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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