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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那些人砸爛了廟裡的神像,推翻了廟裡的供台,燒毀了廟裡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幡符。而他站在一旁,打開了祭壇下面的箱子,放出了一座山里介於妖物和精怪之間的惡鬼,然後在敬神山一次又一次祭祀里,奉她成為了新的神。」

李司淨看過無數遍的日記哪有他講的那麼玄乎!

外公不過是在日記里,回憶了那些人的瘋狂,聽到了笑聲。

仿佛是在廟裡壓抑了幾百年、上千年的笑,狷狂肆意,滿是解脫與自由。

惹得外公忘卻了自身的痛苦和折磨,感慨道:

「這一切也不算全無好事,至少這算得上一件天大的好事。」

李司淨曾經以為,那是外公隨手寫來,慶幸山中獻女、嫁女、吃女傳統的覆滅。

卻沒想到,真的會有這麼一道笑聲,從鎮壓的廟裡逃出生天,翻身成神。

「她是什麼神?」

李司淨創作《箱子》,查遍了敬神山的地方志,看盡了山裡的志怪拾遺。

根本沒辦法把那個尖酸刻薄的聲音,與神明聯繫起來。

周社只是笑:「沒有祭祀牌位,也沒有廟宇的神,誰知道她算什麼?大概是李銘書用了一年又一年的祭祀,養出的一位女兒神。」

女兒神,自然只會保護女孩。

李司淨作為一個男孩,從小就不受外婆的待見,記憶里滿是一座幽綠如鬼魅的墳塋和噩夢裡毫不遮掩的嫌惡。

他想到外婆的語氣,還有怪物巢穴般深邃的竹林,不禁覺得後背發寒。

萬幸,這寒意並未持續太久,又度來了令他平靜的溫暖。

周社似乎輕而易舉感受到他的心思,將他攬在懷裡,恰到好處的體溫驅散了他的恐懼。

年少時候怯懦愛哭的李司淨,沒了外公,不受外婆喜愛,至少還有周社。

在孤獨悽苦的夜晚,他能夠安穩藏在寬闊懷抱,枕著規律的心跳沉沉入睡,已是莫大的幸福。

這就是他的小叔。

無論什麼土地廟,什麼惡鬼什麼神。

只要周社沒事,他一概不管。

無論是夢裡披著人皮的惡鬼,還是現實中聲音尖銳的神明,都不能帶走他的小叔。

《箱子》的拍攝,終於到了土地廟。

在劇本里的高潮場景,列在順場表里,已經是劇組要拍的最後場景。

李司淨跟劇組定下的計劃是七天。

七天時間,祭祀、追逐、真相大白,全都在表上排得密密麻麻,如果不是光照對拍攝極為重要,恐怕整個劇組都得為了這場重頭戲熬上幾個大夜。

劇組的精神都繃緊了,這樣人多的場景,隨便一幀的調度都需要慎之又慎。

李司淨甚至沒有空閒走入土地廟,去看一看用作背景板的老廟,到底是布了什麼不得了的陣法。

從早到晚僅僅八小時高強度的拍攝,都已經叫他疲憊不堪。

李司淨很累,只想儘快回到酒店去見周社。

可等他打開房門,卻只見一室空蕩。

習慣了周社整天在身邊的日子,李司淨極難忍受片刻的孤獨。

手上翻出周社的電話無,又沒能下定決心撥出去。

萬一周社在忙。

萬一周社正在斬殺那些癲狂的孤魂野鬼。

一通電話就像是無數電影裡壞事的預兆,迫使他極具災難思維的後怕,不敢去打。

他手上握著周社的刀,眼睛盯著手機里各種消息,腦海卻在想周社。

那道持刀行走的冷漠身影,已經熟悉得不需要回憶。

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他想起的是夢裡冷漠的男人,還是他溫柔的小叔周社。

「咔嚓。」

房門打開的聲音,仿佛宣告李司淨刑滿釋放。

他幾乎沒有猶豫的站起來,走近周社,伸手關上了那扇令他煩躁不堪的門。

「回來得好晚。」李司淨皺著眉指責。

周社依舊露出惹人厭的溫柔笑容,「上樓的時候遇到萬年,聊了兩句……」

聲音沒入溫暖唇舌,李司淨連萬年的囉嗦健談都開始厭煩。

確認存在的交纏氣息,幫助李司淨找回了理智。

他聞到周社淺淺的血腥味兒,深沉的藍黑外套阻礙了視線,根本辨識不清。

於是李司淨脫了他的外套,在彌散不去的異樣氣味里,伸手一寸一寸摸過,一定要親自確認周社的安全。

「我沒事。」

溫柔的吻帶著情慾。

周社總有辦法讓李司淨按捺不住思考,變得一片混亂,沒法再想。

可是這樣心滿意足熟睡的夜晚,李司淨久違做了夢。

他走在長長的石階,像極了去往土地廟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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