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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憐珊見了,都忍不住問:「阿深,你怎麼失魂落魄的?」

獨孤深後背汗濕,貼得渾身都不舒服,仍是乖巧的答:「我沒事。剛才李導……」

他心上一跳,不敢多說,臉都紅了,趕緊岔開話題:「剛才李導叫你們做什麼?改了台詞嗎?」

「對,改了。」

紀憐珊笑容燦爛,絲毫不見之前為了台詞,把迎渡翻來覆去痛罵的模樣。

獨孤深滿是好奇,問道:「改成什麼樣了?」

迎渡哈哈大笑。

紀憐珊更是快樂:「秘密,不告訴你。」

這明明是一行三人的結局,卻只有紀憐珊和迎渡知道台詞。

冷風吹過的樹林,架設的攝像機與燈光都對準了他們,等著導演一聲令下,全員行動。

樹林前方是道路,後方是過往。

三人說說笑笑,迎接嶄新的未來。

獨孤深心裡忐忑,仍是按照劇本上的台詞,一句一句的說了出來。

林蔭作為大學生,在筋疲力盡之後,極快恢復了精神。

他講著學校門外的奶茶,預約排號的火鍋,還有旮旯角排隊都要吃的燒烤,邀請著他在這偏僻山野,同生共死的姐姐和哥哥。

然而,他的話說完了,小玉卻沒有作聲。

原定冷嘲熱諷:「什麼奶茶,都是小孩喝的玩意兒,我才不喝。」

並沒有順著出現。

獨孤深仍在往前走。

眼前鋪設軌道,緩緩後退的攝像機,不允許他因為這樣的意外停止腳步。

因為,導演沒有喊停。

獨孤深繼續說著林蔭的期盼,說著一個死裡逃生的年輕人,暢想的未來。

卻沒有李襄的迎合。

在他講完,把箱子裡的證據送進警察局,讓那些殺人、害人的傢伙付出代價之後,李襄應該說:

「死了的那些傢伙,真的是便宜他們了,但是老不死的,都給我們等著吧。」

可是,獨孤深沒有聽到台詞。

他耳畔儘是簌簌風響,儘是自己的沉重的呼吸,鼻腔冰冷的空氣迫使他用嘴呼吸,卻沒有辦法平復心情。

他們為什麼不說台詞?

難道我哪裡沒有做對?

黑洞洞的鏡頭,沉默無聲的目光,全都帶著銳利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獨孤深仿佛又站上了自己恐懼的舞台。

台上空無一人,只有他面對黑壓壓的影子和無言的審判。

攝像師和機器不動了,獨孤深也不能再往前走了。

他困惑,他茫然,他心裡翻騰的全是恐慌,下意識的往回看去——

小玉和李襄,站在樹林邊緣,於寒風中笑著看他。

說好了報完警後,要一起去喝奶茶,去吃火鍋,要痛快燒烤喝酒醉個通宵的人們,並沒有隨他上前。

那片樹林,有著看不見的高牆,阻隔了生與死,未來與過去,希望與絕望。

小玉仍是那副模樣,冷冷看他,又帶著些許淺淡的溫柔。

她露出淺淡笑意,隨風傳來她輕柔的聲音。

「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風吹得獨孤深眼睛乾澀,似乎裹進了細沙,颳得他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出來。

清澈的淚水,在妝容狼狽的臉龐,劃出一道明顯的痕跡。

他驟然悲痛的哭聲,迴蕩在人群攢動卻悄寂的拍攝現場。

獨孤深哭得呼吸不暢,也不敢閉上眼睛。

仿佛他閉上眼睛,陪伴他的小玉和李襄,紀憐珊和迎渡,就會像夢一樣徹底消失。

和外公一般,再也不會出現在他身旁,只留他一個人面對孤獨寂寞的噩夢。

「咔。」

李司淨喊了咔,獨孤深的哭泣卻沒有止住。

他克制的哭聲變成了丟人的嚎啕,哪怕迎渡小跑過來,也沒有止住。

迎渡接過助理遞來的熱毛巾,照顧笨蛋弟弟似的,幫痛哭的獨孤深擦臉。

邊擦還邊笑話他:

「李司淨非要拍這種,他怕告訴你了,你就發揮不出來了。有這麼難過嗎?」

「你走開!」

獨孤深根本不領情,拿過毛巾捂住臉頰。

即使是為了拍戲,他也再不能承受一個人走下去的未來。

李司淨的聲音,溫和勸慰:「剛才你演得很好,確實是我叫他們不要提前告訴你的。林蔭在結局那一刻的茫然失措,比起他們三個人單純的說說笑笑,更加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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