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宋曦顯然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我都一把年紀了,還需要考試?」
李司淨又問:「那你還會怕自己的噩夢嗎?像是周社拿刀殺了你的噩夢。」
宋曦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脖子,那股由夢境引發的陰涼,哪怕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也無法消弭。
「會。」
他們不再是諮詢師和來訪者,宋曦就會變得格外坦誠。
「你知道你小叔這麼可怕的一個人,突然拿刀把我殺了,多嚇人嗎?我真有一種劫後餘生,死而復生的感覺,所以特別怕死特別珍惜當下。」
「也多虧了他是你小叔,長得又帥,不然我肯定會更害怕。」
「不過也挺有趣的。」宋曦笑得燦爛,「每個心理諮詢師都要面對的課題:如何重新了解自己,重新構建自己。我要是研究出來了,說不定還能發篇論述,再鍍一層金。以後收費就不是50分鐘六千了,那得50分鐘一萬起。」
他的語氣輕鬆愉快,還有心情開玩笑。
李司淨懂得他的掩飾,給了一個符合剛才見到的幻覺的建議。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再去參加一場考試?」
「嗯?」
宋曦顯然沒想到他會提這個,保持著禮貌笑意看他。
李司淨說:「現在的你,完全可以承擔考砸一場試、交出空白卷的後果。人生那麼漫長,值得在意的事情那麼多,你沒有必要因為一次考試的失敗、一張試卷的不完美,耿耿於懷得需要用死亡來蓋過恐懼。」
宋曦的笑意收斂,神色嚴肅看他。
一雙眼睛隱隱泛著光亮,又笑出聲來。
「很好的建議。」
他誠懇的接受,「我會找機會試試的。」
宋曦來了。
《箱子》劇組在高壓忙碌之下,終於真正意義上擁有了一位專業的心理諮詢師。
顯然,他們都挺喜歡周社這個顧問的。
萬年說:「他們這些傢伙啊,找周叔問過的事情,又找宋醫生去問。幹什麼?算命啊?還想要個滿意的結果,那他們怎麼不去找迎渡。」
李司淨聽了笑。
大部分人對心理諮詢和算命,都是玩玩的態度,求的無非是自己的偏見得到認可。
像萬年這樣的人,去找宋曦,不僅問了自己的噩夢,還會回來跟李司淨興高采烈的炫耀:
「宋醫生說,我噩夢裡哭天喊地的,其實是一種自救。工作壓力太大了,心理陰影得不到金錢的疏解,太久了會出問題的。」
李司淨笑著看他,太懂萬年的暗示了。
「行行行,等拍完《箱子》給你放長假,給你漲工資。等電影上映真破了十億,直接給你分紅提成,再頒個錦旗,寫『大預言家』。」
「太好了!」萬年欣喜非常,「宋醫生果然是神醫啊!」
李司淨知道他為什麼去問宋曦,卻不去周社那兒諮詢。
夢裡冷漠的男人,殺去夢魘中追債人如此痛快,仍是叫萬年害怕。
可惜,劇組的人不知道。
他們仍會在休息的時候,去跟周社閒聊。
在他們眼裡,周社就是一個親切的顧問,能夠解決他們許多煩惱。
傳來的隻言片語,都在吹捧周社眼光獨到,一眼能夠看穿諮詢人煩惱的事情。
李司淨都懷疑:這傢伙是不是看了對方的夢?
李司淨的視線,落在了周社身上。
入了冬,他穿上了稍厚的黑呢外套,戴著工牌,耐心傾聽的模樣確實專業可靠。
藏在夢裡的苦痛折磨,對周社而言,應當駕熟就輕了。
也許今晚的噩夢,就會出現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將困惑的工作人員從久違的困境解救出來。
他胡思亂想,忽然和周社視線對上。
李司淨下意識皺了眉,剛想躲開,又被周社雲淡風輕的神色弄得火起。
這麼一個人越是表面溫柔,越是內里冷漠,李司淨狠狠瞪著他,直到劇組的人把他叫了過去。
那個吻呢?
周社為什麼不問?
難道周社可以把他瀕死宣洩出的感情,當成誤會?當成禮貌?當成理所當然或者陰差陽錯?
又或者說,這是周社早就看見的未來,並不值得放在心上,反正必然會發生?
李司淨生悶氣。
似乎他見到周社之後,所有情緒都牽絆到了這個男人身上,他的憤怒、煩惱、埋怨,一絲一毫沒有隱瞞。
如果不是周社,他都快要忘記自己也是這麼一個任性的傢伙,簡直跟六歲時候毫無區別。
導演怨氣滔天,整個拍攝過程也不好過。
即使攝影都覺得,完美無缺了,一條過了,李司淨也會出聲:「再保一條。」
為了《箱子》精益求精,十分敬業,挑不出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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