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老樓,一遍又一遍的拍攝林蔭發現不對的場景。
等夜深了,繼續拍攝林蔭在床上輾轉反側,聽到了奇怪響動的戲份。
那道聲音像是哭聲,又像是野獸的嘶鳴。
引得他走出安全的樓棟,終於在漆黑詭異的李家村,展開了第一次逃亡。
林蔭不過是城裡來的大學生。
只能在鄉野偏僻的土路,奔跑得跌跌撞撞,狼狽不堪。
他實在是跑不動了,只能仰望平靜走來的追逐者。
那是小玉。
白天冷淡得嘲諷林蔭異想天開的女人,晚上仿佛變成了狠絕果斷的殺神,能夠輕而易舉的解決掉一路的阻礙。
她逆著光線走來,連臉部輪廓都是陰冷的。
她不會向林蔭伸手,只會居高臨下的問:
「林蔭,你要在這裡大哭一場,等人來救嗎?」
不會有人來救他的。
李司淨沉默盯著監視器,清楚後面每一幕的展開。
林蔭孤立無援,小玉冷眼旁觀。
還有一個看起來像幕後黑手的李襄,透著肅殺的犯罪氣息。
「怎麼樣?」
明明是獨孤深的重要戲份,迎渡卻要過來邀功。
「你讓我照顧好阿深,沒虧待他吧。」
兩個人之前的劍拔弩張,似乎一個晚上就緩和了。
李司淨忙著看下一場戲的安排,心中焦躁得無法平靜,依然出於對男主演的關心,出聲問了:
「你給他賠禮道歉了?」
「我又沒做錯事,幹嘛要道歉!」
迎渡永遠張狂自信,什麼都難不倒的模樣,見李司淨忙碌,嘻嘻笑著打擾。
「我跟他聊了聊李銘書。」
一聽到外公,李司淨總算分出一絲注意力。
「聊的什麼?」
迎渡賣關子的反問:「你知道當初我爺爺怎麼到李家村的嗎?」
李司淨頭也不抬,直接說了:「搞封建迷信,下來改造。結果死性不改,還是繼續搞封建迷信。」
「那不叫封建迷信,叫風水堪輿,老祖宗傳承了幾千年的正統建築學,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傳統文化。」
迎渡認真糾正,又接著問:「那你知道李銘書是為什麼到李家村嗎?」
李司淨忽然不想跟他聊了,長嘆一聲,煩躁的看了看手機。
沒有萬年的消息,沒有未接電話,沒有警察聯絡,沒有媽媽。
「要說就說,不要一開口就明知故問,浪費我時間。」
「……這不是怕你不知道,說了影響你的狀態,耽誤拍戲麼。」
他是死性不改的脾氣,完全遺傳的林東方的死性不改。
「你到底知不知道啊?李銘書怎麼跟你說的?」
「殺人。」
外公從來沒有隱瞞過自己來到李家村的原因,但是李司淨從來沒有認可過這項罪名。
「他在學校的時候,因為大會上有人對台上的人下死手,外公去阻攔的時候推得太狠,把人推到石階尖角上,撞出了腦出血,人沒搶救過來,死了。所以外公下放李家村。」
那是動手的傢伙罪有應得。
卻成了一場死亡蔓延的災難。
混亂得沒有法律、沒有規則的時代,全憑隻言片語就能決定生死。
外公手上沾了血,沒有立刻槍斃,苟活一條性命來了李家村,已經算是極好的出路。
以至於李司淨都會想,外公如此任勞任怨的待在李家村,會不會也有這樣的原因。
他殺了人。
即使他是為了救人才害得那個專橫跋扈的傢伙死掉,依然一輩子活在愧疚之中。
然而,李司淨見到了迎渡的表情,就知道這人想說的不是這個。
「怎麼?又跟你爺爺說的不一樣?」
「爺爺跟我說,在那個年代,殺人犯是不可能放到農村來的。再荒謬、再離譜的時代,殺人犯就是殺人犯,不槍斃也是重刑坐牢,可是李銘書說著自己是殺了人才來的,這根本不合理。」
迎渡的困惑,並不比任何人少,「李銘書肯定不是因為殺了人來的,難道他跟你都沒有說過實話嗎?」
李司淨有些恍惚。
畢竟外公來到李家村的年代,野蠻、荒誕,出現任何不合常理的事情,都情有可原。
迎渡這麼一說,李司淨脫離了對那個時代的憤怒,察覺到了相同的不合理。
只有被污衊殺人,最終冤死的殺人犯。
卻不會有承認殺人,被法外開恩的殺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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