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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稍微不那麼麻木,全靠著他會一手算卦判命的本事,從解出的卦象里,執著去找活下去的那條生路。

而所有期望里,他算出活命的變數,不在天不在地,而在李銘書。

「李銘書總是戴著一副厚重的玻璃眼鏡,幹什麼活都任勞任怨,不愛說話,挨打了也不吭聲。」

「但他的眼睛沒有壞,即使戴著那麼厚的眼鏡,仍可以在漆黑一片的夜裡,看清所有東西。」

「當他來到李家村,發生了很奇怪的事情,明明跟我們來到這裡一樣的流程、一樣的逆來順受,偏偏他不一樣,惹出的動靜甚至驚動了上面。」

「我掐指一算,就發現十死無生的前景里,多了一條生路。」

「他不想活了,卻是我們的生路。」

爺爺說的話,不斷迴蕩在迎渡的耳畔。

李銘書是爺爺認定的所有人的生路,李襄就該是《箱子》里的那條生路。

迎渡無論看過李銘書的照片多少次,都無法想像這麼一個普通、平靜的人,會一心尋死,為所有人打開那條生路。

迎渡愣神之間,走進來一個戴著眼鏡的新人。

新人顯得茫然,他看了一眼迎渡,聲音低沉謹慎的主動招呼道:

「你好,我是來——」

他有些像迎渡想像的李銘書,戴著眼鏡,普通得拘謹。

迎渡微不可察的皺了眉,聲音冷漠森然,「你來做什麼?」

這個戴著眼鏡的新人,終於成為第一個接下了迎渡台詞的人,「我來拿紙上寫的這些……」

「回去。」迎渡打斷他,眼神不禁沉了幾分,「這裡沒有你要的東西。」

「可是,他們說就在這兒。」

新人垂眸拿出手上疊好的紙頁,竟然順著這段台詞,自由發揮的演繹起來。

他展開紙頁,固執的拿給迎渡看,「就是這些。」

紙上什麼都沒寫,不過是新人借題發揮的一次小道具。

可迎渡的視線掃過紙頁,還沒順著他的台詞繼續,就從紙頁間隙見到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穿著普通的鐵灰襯衫,外面罩著一件淺白毛線衣,身形頎長,頭髮被清風吹得微亂。

迎渡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他身上,甚至下意識伸出手,將試鏡的新人狠狠抓了過來,護在了身後。

「……怎麼了?!」

不是台詞,而是新人嚇得叫出聲。

迎渡將他緊緊護在身後,兩人警惕的眼神盯緊了來人。

對方卻偏偏沒有出聲。

迎渡很難說明那一刻的感覺。

他本能的警覺,爆發出了強烈的預警,即使在什麼「殺人犯」、什麼「屠殺狂」都會存在的攝製棚,這樣一個人突然出現都十分危險。

對敏銳的迎渡而言,對方隨時會掏出一把刀,殺了所有擋路的人。

片場無比安靜,噤聲看著這場對峙。

厭倦了十的空洞對話,忽然增添了意外的場景,工作人員困頓精神都嚇了一跳,大氣不敢出。

只見到迎渡將新人護在了身後,現場演出了一場《舊事》里警察保護受害人的精彩情景。

他們不知道這是導演安排,還是自由發揮。

無數求知的視線,紛紛投向李司淨。

然而,李司淨沒有喊卡。

他在鏡頭裡見到了後續劇情應該出現的場景:李襄護住林蔭,緊接著一場森林裡的逃亡。

也在鏡頭裡見到了不該出現的人。

消失很久的周社,突然出現在他的鏡頭裡。

那一刻,陳萊森在片場挨打的幻覺,再度湧上他的腦海。

李司淨屏氣凝神,等著黑影蔓延,淹沒整個視野,唯獨周社和迎渡的身影清晰。

是夢?是幻覺?

無論是什麼,他發誓,就算這一次周社打死迎渡,也是迎渡作惡多端咎由自取。

他一定不會出手阻止,不會再輕易暴露他的恐懼和抗拒。

鏡頭格外僵持,李司淨格外沉默。

直到片場窸窸窣窣,所有人都在等李司淨指示,他才意識到——

這不是夢,周社回來了。

「周社?」李司淨從監視器後面探出頭。

「忙完了?」周社笑容驅散了所有陰寒,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入鏡,乖乖的站在門外。

有著不會打擾他們工作的乖巧。

李司淨面對他的恐懼,竟然在他自然的笑容和關切里,奇蹟的不治自愈。

他有很多話要問,有很多話想罵。

偏偏周圍都是好奇視線,大庭廣眾的,他只能自己壓抑著怒火生悶氣。

「你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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