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哦,我怎麼也怪力亂神起來了。」
宋曦恢復一個唯物主義醫生應有的理智,皺著眉仔細說道:「因為我從樓上跳下來之前,我也不知道陳菲婭說的是真的假的。」
「她的病很重,至少中度精神分裂以及解離性障礙,但她根本不吃藥也不住院,在單純語言諮詢的情況下,我不能貿然診斷她受到了侵害。因為很可能是假的!是幻覺!」
「每次我推薦她去精神科,無論是告訴張相德,還是她的監護人,都沒有用。他們根本不聽的,所以我……」
「她有監護人?」李司淨只見過張相德陪她去諮詢室。
「有。」宋曦愣了愣,「嚴老師,陳菲婭叫他嚴老師,可這個嚴老師比較難溝通,我說了一大堆的話,他最多點點頭,就帶陳菲婭走。精神科不去、醫院也不去。」
「唯獨有一次,我推薦陳菲婭去清泉觀住段時間,散散心,嚴老師同意了。」
宋曦說著,長嘆一聲。
「去清泉觀住的那一個月,陳菲婭每周來見我,狀態都很好,會跟我主動聊天,會說山裡的樹,窗邊落的鳥,早上天沒亮就起來念經、燒香、打掃道觀,晚上天黑了就能一個人安安全全的睡覺。」
「什麼都不用擔心。」
「她才十六歲,可是她在我這裡諮詢了整整一年,只有這一個月過得快樂。剩下的全是痛苦和絕望,無論怎麼去問她,都只能得到死寂一樣的沉默。」
「她太可憐了,李司淨。」
宋曦說著,紅了眼眶。
「清泉觀也就住了一個月,陳萊森就從國外回來了,再一次看到她,就是那一天,她說她反抗了那一天。」
「當她告訴我,她想殺了陳萊森,產生了一種殺了陳萊森就能從噩夢裡醒來的期待,我真的沒辦法把她受的傷害當成未成年小孩子的幻想。」
「雖然我的理性告訴我,她說的話可能是假的,可能陳萊森什麼都沒做,全是小孩子胡說八道的幻覺、幻想、被害妄想症。」
「但人不止有理性。」
李司淨看他,一個剛從樓上跳下來「自殺未遂」、全身紗布石膏夾板骨折的病人。
為了另一個病人,氣得眼眶發紅。
他說:「李司淨,我沒有證據,什麼證據都沒有。」
「萬一陳菲婭說的是真的,她遭受的折磨是真的,痛苦到我都沒法保持冷靜、沒法遵守職業道德,卻沒法幫她一把,那我白學這麼多年的醫了!」
這一刻,宋曦將尷尬赧然都拋諸腦後,仍有感性的熱血和所謂的醫德。
只可惜,他的重託沒法交給警察,而是交給了李司淨。
李司淨知道宋曦很容易受到影響。
當他第一次進入諮詢室,觀察了宋曦的舉止,就知道宋曦具有極強的共情能力,經歷過無法排解的人生陰影,也曾有過夢境裡彷徨無助的時候,所以並不像表面展現出的那樣麻木冷漠、專業刻板。
宋曦也許不會同情有錢人缺愛不缺錢、痛失自己心愛限量款的無病呻吟。
他一定會同情年幼孩子遭受折磨。
畢竟,他曾經就是這樣的孩子。
李司淨長長嘆息,「……如果陳菲婭有夢,一定是真實到可怕的噩夢。」
宋曦直著雙眼盯著他,一語不發,卻有著別樣的期待。
李司淨煩躁不堪,就知道一切不會輕而易舉。
「行,你先好好休息,陳菲婭的事情你沒證據,我去找證據。」
「只要能把陳萊森弄進局子,救一救《箱子》,我肯定也會幫一把陳菲婭。」
宋曦嘆息了又嘆息,最終努力撇了撇眼睛,「來,你摸摸我枕頭底下。」
李司淨皺著眉,伸手過去一摸。摸到了一塊塑料三角,包著一張黃紙。
是護身符。
「清泉觀的沈道長來看我了,還給了我一道符。這符很靈的,外面花錢也買不到,我枕著它睡覺晚上都不做噩夢了。」
宋曦躺著也不妨礙他炫耀,「我覺得你狀態不是很好,可以暫時先放下你的夢啊、小叔啊,先給劇組的工作人員驅驅邪。他們比你更慌。」
宋曦整天閒在醫院躺著,不是睡覺就是思考。
思考多了,順便跟探病的沈道長聊了聊。
這年頭的道士,住道觀也不妨礙上網看八卦。
宋曦一提《箱子》,沈道長就說網上傳得沸沸揚揚,好多工作人員遠程問道,讓給算算是不是項目跟自己八字不合。
宋曦這才知道,李司淨根本沒聯繫過這道士,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平時你信幻覺、信超自然能力,怎麼到了正經玄學的時候,變得這麼保守派唯物主義了?」
李司淨點開滿是紅點的好友申請,加上了那位清泉觀的沈道長。
「不是我保守唯物,是沒想好什麼時候請。」
劇組開機都會挑個黃道吉日,燃香拜神,保佑拍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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