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硯知。」蔣昭南的聲音停在他的眉宇間。
硯知?
祁硯知忽然就不動了。
因為他想起了媽媽。
「硯知,快到媽媽這裡來。」一個穿著破舊大衣的中年女性正蹲在地上張開雙臂朝不遠處招手。
「媽媽,他們都不喜歡我,他們說我是沒爸的小雜種。」一個頭髮已經披到肩上的小男孩兒邊往前跑邊用手擦淚。
「我呸!他們都是騙你的,你才不是什麼雜種,你是媽媽的寶貝。」女人將男孩兒抱了個滿懷,男孩兒窩在女人懷裡哭得肩膀一抽一抽。
「可他們……他們不喜歡我。」男孩兒抽泣著說。
女人一臉心疼又憤恨,脫下手套塞進男孩兒兜里,用白皙卻布滿傷口的手掌輕拍男孩兒後背給他順氣,邊拍邊說,
「他們不喜歡就不喜歡,媽喜歡你就好了,硯知,你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媽媽最喜歡的就是你了。」
「我……我知道。」男孩兒還在哭,卻不忘將身前的媽媽摟得更緊。
「可他們還說,我沒有爸爸。」男孩兒的聲音很輕,輕到像這個冬天隨處可見的一片雪。
女人接住了這片雪。
「你想要他回來嗎?」女人問得毫無感情,另一隻沒拍後背的手已經緩緩挪到男孩兒的腦後,攤開掌心,將整隻手掌覆在男孩兒的後腦勺。
男孩兒沒說話,卻用幅度很輕的搖頭給出了他的回答。
「好。」
「那你就當他死了吧。」
一寸一寸,一分一分,男孩兒的腦袋被慢慢按向了女人的胸膛,心臟和緩的跳動聲里,因為太過溫暖,男孩兒倚在女人的懷裡沉沉睡了過去。
女人調整了下姿勢,男孩兒睡得更舒服了些,掛在他手上的皮筋鬆鬆地墜在腕上,女人低頭將它取了下來,抬手綰起男孩兒頸邊的髮絲扎了個漂亮的馬尾。
紮好以後,女人用胳膊抵著男孩兒後背防止他不小心跌倒,自己則遷就著他蹲得更低了些。
「寶貝,這個世界總會有人喜歡你,不只媽媽,還會有很多很多人。」女人繼續輕輕拍著男孩兒後背,等他軟下腰杆,失去支點,再雙臂打橫將他抱著放到了背上。
臨近過年的雪地,女人終於背著她的全世界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你要學會等待、學會分辨,有些人的喜歡很短也很容易,像隨手買的布娃娃,看中的只是外表,花了錢,卻仍然廉價。」
「但總有人的喜歡很長久也很專一,這種認真的喜歡才算珍貴。」
女人輕輕將背上的男孩兒向上掂了掂,時間走得很快,她卻走得很慢,男孩兒攀在她的肩頭安穩地睡著,她的步履卻愈來愈沉重。
「硯知,」天氣很冷,女人呼著熱氣說,「你不要急,未來一定會出現跟媽媽一樣愛你的人,他會給你扎頭髮、給你做娃娃,會拿一顆笨拙但是卻很真誠的心好好愛你。」
「再等等吧硯知,」
「你值得最好的。」
「啵」的一聲,蔣昭南吻在了祁硯知流淚的眼睛上。
「怎麼又哭了?」似是無奈又像嘆息,蔣昭南撫摸著祁硯知的臉頰,拿一雙寫滿心疼的眼睛上下描摹這張面龐的痛苦與脆弱。
「蔣……蔣昭南,」祁硯知仰頭,拿目光去撞蔣昭南的眼睛,噙著淚說,「我想我媽媽了。」
蔣昭南聞言愣了愣,而後不禁笑道,「原來是想媽媽了,這有什麼難的,過幾天抽空找個時間回家就好了,到時候你媽媽肯定……」
「可我沒有媽媽了。」
蔣昭南驀地縮緊了瞳孔,擰眉道,「你是說,字面意義上的,沒了?」
「嗯。」近乎自虐一般,祁硯知慢慢點了點頭。
「對不起啊,」蔣昭南立馬道歉說,「我不該問的,你已經很難過了,我居然還來揭你傷疤。」
「沒事,」祁硯知吸了口氣,緩緩呼出去的時候,帶了幾分釋然道,「是我提起的,你只是習慣性問了個問題而已,沒對我造成影響。」
「而且,」祁硯知終於真心笑了笑,「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得向前看啊。」
「沒錯,」蔣昭南輕輕撫過祁硯知的頰邊,將落在額前的碎發綰到他的耳後,認真說,「祁硯知,你得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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