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煦搶著進去，許晗也沒和他爭，反正是他先來的。

凌穗歲先看李明煦這份，她粗略掃了一眼，確認這份人物小傳是他自己概括總結，而不是從劇本里選段落複製粘貼，然後才快速閱讀看完。

幸好，凌穗歲之前在遊戲對他的教學還算有點效果，他對角色的理解基本符合劇本，沒鬧出什麼嚴重ooc的笑話，但在很多地方太籠統寬泛了。

她指著其中一處說：「這裡你寫的是，周慈爍和徐芳菲在聽八卦時偶遇，有了共同秘密後，周慈爍對徐芳菲的態度有所改變——」

「那具體是哪種改變呢？他原來是什麼態度，經過這件事之後變成了什麼態度？」

李明煦愣在原地，他努力回憶起劇本情節，試探著說：「他開始喜歡她了？」

凌穗歲又指著另一處：「但你這裡寫的是周慈爍看見徐芳菲和表哥說話，心裡很不高興，然後意識到自己對徐芳菲動心了。」

「那你說，周慈爍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徐芳菲的？」

李明煦也說不上來，他含含糊糊地說：「就是相處之中的日久生情……」

「這個答案不行。」凌穗歲乾脆地打斷了他的話，「你要知道，桃花灼灼最重要的賣點就是這對角色cp，大部分受眾都是衝著它去看的。觀眾想看角色的相處，演員就要搞清楚每一場戲的情緒。」

「而且我們拍戲不是按照劇本時間順序，你沒有那種自然而然、循序漸進的感情變化機會。所以，你必須要打通這對cp感情變化的每一個節點，這樣無論抓取哪個部分，你都能給出恰當的情緒和反應。」

她當然可以直接告訴他，周慈爍在共同聽八卦這段情節里，還不算對徐芳菲動心，只是產生了一種「原來你和我有相同愛好」的共鳴。從此，徐芳菲在他心裡的印象，從長輩非要塞給他的妻子，慢慢往「自己人」方向靠攏。

但是吧，太容易餵到嘴邊的飯，李明煦就不會珍惜，也會養成他的壞習慣。

凌穗歲剛才自己都說了，這部戲的最大賣點就是角色cp，她需要的是（哪怕在她削弱七分氣場情況下）能和她旗鼓相當的男主角。不然，要是觀眾磕不到糖，偶像劇的播放量就別想好。

做一行，愛一行，都演偶像劇了，凌穗歲也沒有那種「這部劇的觀眾都是沖我來的，我一個人演好就行」的盲目自信。

人啊，千萬不能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她看完這份小傳，又挑了幾個類似的問題。

比如說，「覺得她很特別」——具體是哪種特別，特別在什麼地方？「和她越來越默契」——有什麼具體的語言或動作可以體現？

「人物小傳這東西，是幫助演員理解角色的。演員在表演時一定要有具體的情緒，因為觀眾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而情緒傳達的過程肯定會有誤差和損耗。」

別說演出某種東西了，哪怕是用最簡潔明了的語言去述說，也會因為講述者的語言習慣、語氣節奏，而帶來那麼一丟丟信息偏差。

演員演得具體，觀眾可能僅僅感受到大概；要是演員只演個大概，在觀眾視角里就和塊木頭差不多。偶像劇的受眾，又註定不是對表演有很高鑑賞能力的群體。

凌穗歲將這份作業打了60分，讓他拿回去重寫。

她指出的問題只是個例，並非全部。她要求李明煦順著這個思路自己檢查一遍，把所有籠統的用詞擴展成具體的形容。

還好，李明煦在門口時已經被許晗打擊過一回，降低了心理預期，得到這個結果也不算難過。

他認真地點頭，出門後又和許晗打了照面。

也說不清為什麼，在看到她時，李明煦心裡突然湧現出強烈的勝負欲。

聽說這個許晗是歲姐在電影學院的師妹，是凌穗歲特意嚮導演推薦，把她弄進劇組的。

李明煦對塞人這事沒什麼看法，這種事情他見得實在太多了，但如果許晗想和他爭一爭抱大腿的先後順序，那可萬萬不行！

開什麼玩笑，是他先來的！

李明煦自以為隱晦地瞪了她一眼，許晗一臉莫名。

她表面沒說什麼，進去後立刻和凌穗歲告狀。

凌穗歲表示：「你把他的心理年齡想像成三歲，很多事就變得合理起來。」

許晗：……

不得不說，還真的是這樣。

她也給凌穗歲遞上人物小傳，對這份內容，凌穗歲看得就認真多了。

科班生的底子擺在這，何況許晗還是被老師推薦的優秀學生。這份小傳沒什麼毛病，凌穗歲還和許晗討論了一點細節，多聽聽她的想法。

在她們聊天期間，齊曉晴進來和凌穗歲說了件事，今天池嘉要來探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