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是清閒,倒不如說是大戰前的寧靜。
他們都知道遠方的宋啟明在計劃著什麼。
卻又都心照不宣地什麼也不說,只假裝歲月靜好地無事發生。
那天陸雲晟出去買練字需要的墨條,姜苡枝則閒來無事地到院子中打理花草。
傅鶯是在這時候出現的。
「姐姐。」
她的語氣顯出獨一份的鄭重,姜苡枝還是第一次聽到她這個語氣。
她默默放下手中的剪刀,卻也並不急著回頭看她。
姜苡枝當然知道傅鶯來是為了說什麼。
畢竟這一天總是要來的。
她應該早就準備好。
陸雲晟回來時,天已經半黑不黑,姜苡枝正坐在院子裡漫無目的地向天上看。
剪刀被她隨手放在桌子上,她好像失了神,連有人過來都沒有注意到。
陸雲晟不清楚發生些什麼,只默默到她旁邊坐下。
他剛剛思忖著如何開口詢問,姜苡枝卻先他一步給出回答:
「小鶯走了。」
她還是抬著頭,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傅鶯?」陸雲晟慣會審時度勢,他知道姜苡枝想讓他在此刻說些什麼。
無論什麼。
果然,姜苡枝點頭又回頭,終於把目光放到他身上。
她的眼角泛紅,像是剛剛哭過,可臉上又看不出淚痕。
「你知道桑梓以前是南辰的公主,對吧?」
她的聲音很輕,甚至快要被樹上鳴叫的昆蟲蓋下去。
可她知道陸雲晟一定能夠聽見。
果不其然,他慢慢點點頭。
姜苡枝也同樣點頭,繼續往下說:「小鶯是她的妹妹。」
早在幾年前,南辰皇帝忽然下令,以不容拒絕的口吻命令攻打西熙。
那時的桑梓不解,便妄圖前去說服皇帝,好阻止這場不義的戰爭。
她說仁義與道義,說黎民與百姓。
可皇帝始終無動於衷,他只需要揮揮手,便意味著一座城池的覆滅,他當然不捨得放棄這種感覺。
於是桑梓終於在某一天晚上逃走,她離開這個慘無人性的國度,來到西熙,又與難民一同南下前往淺涼。
她妄圖如此洗刷身上的惡。
即使這一切統統都不出自她手。
這些陸雲晟都知道,姜苡枝都不再廢話似的贅述一遍。
她只說傅鶯。
「我剛來的時候,這裡正爆發一場起義,為首的人就是小鶯的舅舅。」
「後來起義失敗,與他相關的人當然都逃不過,可小鶯的媽媽不信,她帶著生病的小鶯偷偷逃出宮。」
「我第一次見到她們,她們正在被皇宮派來的侍衛追下。」
「她們被推下山崖,所有人都以為她們活不了,於是看都沒看一眼就回皇宮領賞去了。」
「可是我不這麼覺得,我下去看,小鶯還活著。」
漆黑的夜晚帶來瑟縮的風,姜苡枝卻難得動也不動,只看著陸雲晟而後繼續向下說:
「我把她帶回去,我說現在事態緊急,你和你媽媽必須分開,這樣你們才能活。」
「後來的事你也知道,她發現她媽媽早就死了,於是氣憤地離家出走,就和現在一樣,她發現她的姐姐是為了正義走的。」
「我明明都知道的,我知道她媽媽死了,我知道桑梓為什麼走,」姜苡枝坐得離陸雲晟更近些,聲音卻空得像遠方發出來的,「如果我一開始就告訴她,她可以自己做選擇的,就不用浪費這麼久了。」
一連串的話說完,她終於不再開口,轉過頭看向陸雲晟,希望他能夠快點說些什麼。
指責也無所謂,只要說些什麼。
「前幾日是她的生辰嗎?」陸雲晟沉默一會,將姜苡枝摟過來。
姜苡枝遲鈍地點點頭。
陸雲晟替她把亂糟糟的頭髮梳整齊,「倘若她怪罪你,早先便不會回來了。」
「可是她走了,她現在離開南辰了。」
「這不一樣的。」
他邊說邊捏捏她手,「據說,是你一定要她好好過今年生辰的。」
「你說過了十八,便算是真正的大人了。」
「按照傅姑娘的性子,倘若她不願意,任你如何說都是變不了的。」
姜苡枝沒出聲,只抬起眼睛好把陸雲晟看仔細。
天太黑了,只有燭火能夠發出光亮。
「她從前來找過我,問我去皇宮這麼久是為了做什麼。」
「她知道你是進宮?」
這話說出來,姜苡枝倒是自己先一步笑出聲,「算了,她什麼都能知道。」
陸雲晟挑挑眉,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只繼續向下說:「她問我覺得現在的皇帝怎麼樣。」
「你怎麼說的?」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楼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