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瑛瑤本來就是個聰明的人,便在某一天直截了當地問出口:「你要走了嗎?」
姜苡枝同樣回答得坦蕩,「等事情都結束,我就回去了。」
陳瑛瑤點點頭,手上動作不停地接過姜苡枝遞來的杯子仔細擦乾淨。
「戚先生呢?」話題轉移得不算巧妙,「他已經離開南辰了嗎?」
臉上的怔愣只存在一瞬,姜苡枝很快恢復如常,「他過幾天就回來了。」
干喝茶沒什麼意思,姜苡枝思來想去,請了位彈琵琶的老師傅在台子上演奏。
如今,琵琶聲與喝彩聲隔著屏風傳到姜苡枝耳朵,她再開口:
「那邊的人盯上來了。」
她的語氣顯出些突如其來的凝重。
「至少在這一個月,先不要讓小鶯出門了。」
陳瑛瑤立馬心領神會,她將擦乾淨的杯子裝好,自主或不自主看向某個方向。
「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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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生活也算不上每時每刻都要崩緊弦。
譬如此刻,姜苡枝甚至有閒情逸緻坐在湖邊,把水面當作鏡子。
身後的頭髮因為彎腰而垂落下來,發尾堪堪浮在水面,又很快被浸濕。
姜苡枝對此不太在意,她只盯著湖面倒映出的臉。
明面上的陸雲晟死去後,淺涼換了新的丞相。
這位新官剛剛上任便大有動作,他用手段一點點蠶食勢力,將各種權力逐漸集中收攏在一起。
他以大戰在即,需擴充國庫的說法增加賦稅。
而就在昨天,宋啟明將他處死,在街上斬首示眾。
宋啟明在眾目睽睽下悔過,悔他聽信小人讒言,造成這麼多擾亂民生的舉動。
他說得情真意切,不諳世事的群眾當然原諒並更加敬重他。
不知道哪裡來的風吹得水面波光粼粼,樹葉被吹落到水面,正好遮住她的臉。
她知道,那位新丞相只是宋啟明利用,又在失去利用價值後隨手扔下的一柄劍。
姜苡枝掬起一捧水潑到臉上,讓自己不再去想這些事情。
她坐回去不再看湖面,隨手摘下朵花想編個花環。
偏偏這花的莖葉太軟。
編花環沒讓她穩下思緒,反而更加心煩意亂,姜苡枝想著便要把手上的東西隨手一扔。
她正準備拍拍灰起來,眼前卻忽然出現根枝條。
姜苡枝當然抬頭向上看。
也當然看見陸雲晟。
越來越大的風吹落越來越多的葉子,也擋住姜苡枝的視線,讓她沒辦法將一切看仔細。
但好像也不需要看仔細。
至少她能看見陸雲晟向她張開手,至少她能飛快起身撲過去。
而後被穩穩噹噹地接住。
大風終於散去,樹葉落到地面與湖面,姜苡枝終於得以將一切重新收入眼底。
幾乎算得上隨意一瞥,她看見不遠處草叢中藏匿的身影。
她看見便想要抬起頭,卻被陸雲晟先一步按住。
他用只有兩個人能夠聽見的音量低語:「別看那邊。」
即使有些不明所以,姜苡枝還是照做。
但也只是在行動上照做,姜苡枝不一會便學他的樣子小聲開口,上揚的語氣故意帶上些狡黠:「他們是來殺你的?」
陸雲晟也同樣開玩笑一樣回答她,「是啊,所以這不是才來見你最後一面。」
姜苡枝懶得理他,只偷偷用餘光打量遠處的人。
那邊漆黑,更加顯得這邊敞亮。
「我數三二一,你就向後跑。」
姜苡枝剛準備問那他怎麼辦,對方卻安慰似的拍拍她的後腦勺。
接下來的話幾乎變成氣音,姜苡枝只感到耳邊溫熱。
「放心,不會有事的。」
那就沒事。
「三。」
「二。」
「一。」
話音一落,姜苡枝立馬送開手,什麼都不想地向後跑。
她用餘光看到對方的劍與陸雲晟的刀在空中交錯,又最終雙雙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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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早就徹底黑下去,姜苡枝一路狂奔回自己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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