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見識過這位的手段。
於是姜苡枝壓下心中戰慄,左手不明顯地死死握住杯子:「想必您是知道的,我其實不太通茶藝。」
也正因如此,才敢在現下如此大言不慚逼她交出聽月樓。
「可就是這樣,我今日仍然坐在主人的位置。」
「南辰認得是玉璽。」
她重新斟滿酒,帶著杯子一同站立起來。
「聽月樓當然也有自己的信物。」
太陽落下,皇帝看著她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正是因為茶葉好,一個人獨享才萬萬不可,先生也是這樣想的,對吧?」
她總笑得人畜無害。
「我還有事,便先行告辭了。」
在轉身的同一瞬間,姜苡枝聽見劍出鞘的聲音。
可她仍然頭也不回地向前走。
直到最後離開春延園回到街上,也再沒有什麼異樣。
天早已經暗下去,只剩下月亮孤零零地掛在頭頂,與沙沙作響的樹葉一同昭示著世界仍在運行。
南辰的夜晚與淺涼很不一樣。
由於這裡不太太平,刀劍四起,一不小心就會丟了命,所以太陽幾乎成為人們的警鈴。
太陽一落山,大多人們就會收拾回家,關好門窗,以求得多活一日。
於是姜苡枝走在街上,只有幾個一閃而過的人影與她相伴。
她倒不太在意,只像沒注意到似的繼續向前走。
直到看見有人倒在路邊。
他好像已經死了許久,從耳中流淌出的血早已經凝固,在只有微弱燭光照明的夜晚顯現出紫色。
直到終於有人路過,卻也並不停下來看他一眼。
來到南辰將近一年,夜晚街上出現無名且死狀慘烈的屍體幾乎已經要成為司空見慣的事。
可她沒辦法由於見過太多而幾乎免疫,終於淡漠地從一邊走過去。
直到此刻,她還是沒辦法說清楚這到底是中什麼感覺。
南辰的皇帝狠戾,殘暴,好戰又不聽勸諫,他的子民當然也是同樣。
於是弱肉強食,人們只敢在睡前祈禱終於又活過一日。
在這種地方,保全自己就實屬不易,姜苡枝從不自詡為救世主,縱使設立起聽月樓,也只能夠起到微弱的綿薄之力。
姜苡枝看他沒閉上的眼睛,就像是擱淺的魚,在夜晚閃出詭異的光。
她想,自己是不是應該進化掉共情。
想法在腦海中只一閃而過,姜苡枝起身繼續大步向前走。
路過聽月樓,她照例探頭向裡面張望,這個時候樓中的燈依然全滅,只除去她特意叮囑過的那盞。
「我說過不許到前面來。」
聽見傳來的動靜,姜苡枝下意識地認為是她養在後院的那位,便開門進去。
出人意料的,那人轉過身,竟然是戚時。
他先一步開口,晃了晃手中的鑰匙:「我來替宋無渡取東西。」
姜苡枝一拍腦袋,發現自己忘了這件事。
她繞過戚時向更深處走,不知道從那個角落取出個信封遞給他。
戚時不推脫,只接過來將它收好,像是為了增進話題地隨口一提:「你喝酒了?」
今天的一連串事造就姜苡枝此刻的低氣壓,她低下頭,好讓對方不至於被她影響,「我還殺人了呢。」
她以為戚時會同以往一樣,覺得她又在開玩笑,於是一笑而過著同她道別便起身離開。
但這又好像是陸雲晟會有的反應。
好吧,她總把他們兩個混在一起。
或許是理所當然地認為對方已經離開,姜苡枝任憑自己的思緒飛到九霄雲外去。
可等她抬起頭,卻發現戚時仍然站在原地。
果然,陸雲晟已經死了。
戚時就是戚時。
她不知道第幾次在心裡告訴自己,又奈不住下意識地左耳朵進來右耳朵溜出去。
他總是帶著面具,面具擋住他的臉,也遮住他的神情。
那會不會,也使他看不太清楚她看他的眼睛。
幾乎是身體比腦子更快行動,姜苡枝忽然上前一步虛虛擁住他。
大不了就是被推開,然後聽他用難以置信的語氣斥責自己一頓,那也要比現在這樣好。
偏偏戚時並不動。
他不向前一步作為回應,卻也不同姜苡枝所想地向後退。
「你喝醉了?」
姜苡枝刻意忽視他身上瀰漫著的血腥味。
那就當做喝醉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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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最裡面房間的門難得被打開。
女孩看著不過十五六歲,此刻正坐在地上,一副不拘小節與世無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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